坊市風波看似平靜收場,但龍毅深知,那一巴掌已如石子入水,在青嵐城這潭深水中激起了漣漪。趙家絕非善類,暫時的沉寂可能意味著更深的謀劃。而林家內部,對他的態度也絕非鐵板一塊,好奇、拉攏、猜忌兼而有之。
在此情形下,龍毅選擇了最符合他當前處境的做法——藏鋒守拙。
他依舊深居簡出,大部分時間待在林家偏院,仿佛外界的一切紛擾都與他無關。林家提供的少量資源被他精打細算地使用,修為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穩步提升至煉氣三層巔峰,距離四層僅一線之隔。
他不再去坊市出售材料,而是通過林火兒,用一種更隱蔽的方式獲取資源——煉製簡易符籙。
憑借對陣道、符道的恐怖造詣,即便如今神魂之力受限於修為,煉製最低階的“清潔符”、“避塵符”、“微光符”等生活輔助類符籙,也是信手拈來,且品質極高,幾乎達到下品符籙的極致。
這些符籙效果實用,價格低廉,又完全不涉及戰鬥,不會引人懷疑。他讓林火兒以她的名義,分散到城中幾個不同的雜貨鋪寄售,換取微薄的靈石。整個過程悄無聲息,連林火兒都隻當是龍毅為了不白吃白住而琢磨出的小手藝,並未深究。
這點靈石收入對於修煉而言杯水車薪,但足夠龍毅購買一些基礎的符紙、朱砂,維持“製符”的幌子,更重要的是,建立了一條隱蔽的信息渠道。林火兒每次去售賣符籙,都會帶回城中最新的消息,龍毅則從中篩選有價值的部分。
然而,僅靠售賣低級符籙,資源積累太慢。龍毅將目光投向了林家的丹房。
林家以丹藥生意立足青嵐城,丹房是家族重地。龍毅通過林火兒向林嘯天提出,希望能進入丹房做一名雜役,理由是“對煉丹之術心向往之,願從底層學起,也為家族儘一份力”。
一個“煉氣三層”的修士,想去丹房做雜役,學習高深的煉丹術,聽起來有些癡心妄想。但林嘯天考慮到龍毅的神秘和潛力,或許是想借此進一步觀察他,便點頭應允,安排他做了一個負責清理藥渣、搬運粗胚藥材的最低等雜役。
這正合龍毅之意。
進入丹房,他的目標並非學習林家那粗淺的煉丹術,而是為了——藥渣和環境。
林家煉丹師水平有限,成丹率不高,每次開爐都會產生大量蘊含殘餘藥力的廢丹和藥渣。這些對林家而言是垃圾,需要定時清理,但對擁有《混沌星樞審判錄》的龍毅來說,卻是寶藏。
他利用工作之便,悄悄將那些品相尚可、殘餘藥力未被完全汙染的廢丹和藥渣收集起來。夜間回到偏院,便運轉功法,小心翼翼地將其中殘存的微弱藥力提煉出來,彙入丹田氣旋。
這個過程極其考驗控製力,稍有不慎便會引動藥渣中的雜質和丹毒,但龍毅的神魂本質極高,操作起來如臂使指。這些駁雜不純的藥力,經過混沌氣旋的煉化,化為精純的能量,雖然量少,但勝在源源不斷,且完全隱蔽。
此外,丹房內常年彌漫的濃鬱藥氣,對他淬煉肉身、溫養經脈也大有裨益。他就像一株不起眼的植物,默默吸收著周圍的“養分”,悄然生長。
平靜的日子並未持續太久。
一月後的某個深夜,龍毅正在房中打坐,神識微動——經過這段時間的修煉和仙域環境的滋養,他那遠超同階的神識已能覆蓋小半個林家府邸。
他“看”到,兩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避開林家的巡邏護衛,悄無聲息地朝著家族庫房的方向潛去。
“築基初期,一人修為凝實,一人氣息略浮,應是剛突破不久……身法詭異,帶有陰煞之氣,不是趙家明麵上的路數。”龍毅瞬間做出判斷。
他沒有聲張,更沒有出手的打算。林家自有其防禦力量,他一個“煉氣三層”的雜役,貿然卷入才是愚蠢。
他收斂所有氣息,如同磐石,冷眼“觀察”著這一切。
果然,那兩道黑影剛接近庫房外圍禁製,就被值守的一名林家築基初期長老發現。
“何方宵小,敢闖我林家重地!”長老怒喝一聲,激發警報,同時祭出法器迎敵。
刹那間,法術光芒閃耀,金鐵交鳴之聲打破了夜的寧靜。林嘯與另外兩位長老迅速趕到。
那兩名黑衣人見行蹤暴露,也不戀戰,施展詭異身法,且戰且退,目的似乎並非強攻庫房,更像是試探林家的防禦力量和反應速度。
最終,在擊傷了一名林家煉氣後期的護衛後,兩名黑衣人憑借某種陰損的遁符,化作兩縷黑煙消失在夜色中。
林嘯臉色鐵青,檢查了受傷護衛的傷勢,沉聲道:“是‘黑煞手’!趙家竟然勾結了黑煞寨的匪修!”
黑煞寨,是盤踞在墜星山脈附近的一夥流寇,手段狠辣,行事無忌,為首寨主據傳有築基中期修為。趙家與他們勾結,無疑讓林家的處境雪上加霜。
龍毅將這一切聽在耳中,記在心裡。“黑煞寨……看來趙家為了吞並林家,已是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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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夜探事件,林家加強了戒備,氣氛愈發緊張。丹房作為資源重地,更是守衛森嚴。
這一日,林家那位唯一的二階下品煉丹師,林嘯的族弟林遠,正在煉製一爐對林家至關重要的“回元丹”。此丹若能成功,能在即將可能到來的衝突中,為林家子弟增添幾分保命之本。
然而,煉丹過程似乎並不順利。丹爐內氣息紊亂,藥力衝突,隱隱傳來焦糊之氣。林遠額頭見汗,手訣連連變幻,卻始終無法穩定爐內情況,眼看一爐珍貴藥材就要報廢。
周圍協助的學徒和雜役皆屏息凝神,不敢出聲。龍毅作為清理藥渣的雜役,也在角落默默看著。
他一眼便看出問題所在:“火候轉換過於急躁,‘凝露草’藥性未完全化開,便強行投入‘烈陽花’,導致陰陽失衡,藥力對衝。此刻應以文火溫養,輔以‘柔水訣’疏導,或可挽回三成藥力,成丹三至四顆下品,但中品無望。”
當然,這話他絕不會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