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管道漫長而曲折,如同通往地獄的腸道。陸棋在粘稠的汙水和令人窒息的惡臭中不知爬行了多久,憑借ai的導航和巴洛對這片廢棄工業區地形的熟悉記憶,終於從一個坍塌了大半的出口鑽了出來。
眼前是一片被遺忘的荒蕪之地。殘破的、爬滿藤蔓的圍牆環繞著一座早已廢棄的哥特式小教堂。彩繪玻璃窗大多破碎,如同瞎掉的眼睛。尖頂的十字架歪斜地指向鐵鏽色的天空。這裡遠離工廠區的喧囂,隻有風聲穿過斷壁殘垣的嗚咽。
陸棋渾身濕透,沾滿汙泥和油汙,如同從地獄爬回的惡鬼。他踉蹌著推開教堂那扇沉重、布滿蟲蛀的橡木大門,吱呀聲在空曠的殿堂內回蕩,激起一片受驚蝙蝠撲棱棱飛起的聲音。腐朽的木質長椅、倒塌的聖像、厚厚的灰塵和鳥糞……這裡是被時間遺棄的墳墓。
他徑直走向教堂側麵一個用深色木頭隔出的小小告解室。這裡相對隱蔽,三麵有牆,隻有一扇掛著破爛布簾的小窗麵向內殿。陸棋擠進狹小的空間,背靠著冰冷的木壁坐下,劇烈地喘息著。告解室特有的、混合著陳年木頭、灰塵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陳舊聖油的氣息湧入鼻腔,竟帶來一絲病態的安寧。
他攤開手掌,那枚九芒星芯片在穿透彩色玻璃裂痕的、被切割成詭異棱鏡的慘淡月光下,散發著幽冷的金屬光澤。
【檢測到專用加密載體…正在嘗試破解九星財團第四重動態密鑰…】ai的提示直接烙印在陸棋的視覺神經上。他感覺到一股微弱的電流感從芯片接觸的掌心皮膚蔓延開,仿佛那小小的金屬塊正在與植入他靈魂的觀測者符文及ai殘留進行某種無形的交鋒。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破解財團最高級彆的加密,其負荷遠超想象。
【破解進度:17…39…65…】進度條在視網膜上艱難地爬行,泛著不祥的血紅色。
就在進度條艱難推進的同時,陸棋的眼前猛地一亮!不,是整個狹小的告解室空間被一種幽藍色的、半透明的光芒徹底填滿!數以萬計的、由純粹光線構成的文字、圖片如同狂暴的雪崩,在他麵前的空間裡瘋狂地飛舞、旋轉、聚合又分離!
那是新聞稿件!海量的新聞稿件!
他“看”到:《工人意外墜亡》的標題被一隻無形的、戴著白手套的手輕鬆劃掉,替換成《違規操作警示——血的教訓》;《第七區居民集體食物中毒,數十人送醫》的報道被粗暴地刪除,替換成《食品安全應急演練圓滿成功,市民反應迅速有序》;《沃倫廠倒閉真相調查:汙染原料與財團黑幕》的長篇深度報道被壓縮成豆腐塊大小的《舊廠區改造計劃啟動,展望美好未來》……每一篇被篡改、被刪除、被替換的原始報道底部,仿佛都浮現出一個冰冷旋轉的、由光線構成的九芒星標記!它如同貪婪的饕餮,吞噬著真相,吐出粉飾太平的謊言!
【媒體股權結構拓撲圖生成完畢!】ai冰冷的提示音響起。
幽藍的光線瞬間開始重組、編織!構成一張龐大到令人窒息、複雜到令人頭暈目眩的巨型蛛網!蛛網的中心,是光芒最盛、不斷脈動的九芒星標誌——九星財團!無數條由數據流構成的“絲線”從中心輻射出去,纏繞、捆綁、滲透進鋼鐵之城大大小小三十七家主流媒體機構的“節點”!報社、電視台、廣播電台、新聞網站……無一幸免!它們如同被蛛網捕獲的飛蟲,徒勞地掙紮著,發出的聲音早已被財團掌控。
陸棋的意識如同操盤手,他的“目光”聚焦在其中一條連接著《鋼鐵日報》——這家曾以揭露真相而聞名的老牌報紙——的“絲線”上。意念微動,代表《鋼鐵日報》的光點迅速放大,展開成詳細的股權結構樹狀圖。
當他的“目光”順著股權分支一路追蹤到某個關鍵的小股東名字時,陸棋的心臟猛地一沉!
ith)!
而這個名字旁邊,一個猩紅的、不斷滴血的標簽自動彈出:「狀態:已故」|「死亡時間:三年前」|「官方認定死因:重度抑鬱症引發自殺」|「死亡方式:跳樓」|
ai同步調出了史密斯生前最後一篇未能發表的報道草稿掃描件——標題觸目驚心:《九星財團核心工廠長期違規排放,致癌毒物滲透地下水係!》報道中詳細的數據、實地取樣的照片、內部舉報人的證詞……字字泣血!而報道的完成日期,正是他“跳樓自殺”的前一天晚上!
教堂地窖的方向,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屬拖拽聲!嘩啦…嘩啦…如同沉重的鐵鏈在地上摩擦!
陸棋渾身汗毛倒豎!幽藍的全息投影瞬間熄滅!告解室重新陷入昏暗,隻有破碎彩窗透入的慘淡月光。他屏住呼吸,右手悄無聲息地探向腰間,握緊了從巴洛工具箱裡翻找出來、一直隨身攜帶的一把重型液壓斷線鉗!冰冷的金屬握柄帶來一絲粗糲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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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過告解室木地板的縫隙,斜斜地照進下方幽深的地窖入口。借著這微弱的光線,陸棋銳利的目光捕捉到地窖牆角堆放著的一摞蒙塵的報刊合訂本。最上麵一本的封麵依稀可辨——《先鋒周報》。
一個極其詭異的現象引起了陸棋的注意:他“看”到的那一摞合訂本,從最底層的1998年刊,到最頂層的2022年最新刊,每一本的4月17日那一期,頭版都是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新聞,沒有任何圖片,隻有一片刺眼的、純粹的留白!仿佛這一天被某種力量從時間線上徹底抹去!
【發現異常數據節點!】ai的提示在腦海中閃爍。
陸棋小心翼翼地伸手,指尖拂過最新一期2022年)那空白頭版的紙頁邊緣。觸感粗糙,帶著陳年紙張特有的毛邊。就在他指尖劃過紙麵時,ai的視覺增強功能自動啟動,高倍顯微掃描模式開啟!
在肉眼無法分辨的紙張纖維層麵,一行行極其微小的、由特殊隱形墨水印刷的文字顯現出來!那根本不是什麼空白!而是一篇篇微縮印刷的訃告!
陸棋的目光死死鎖定在最新一期空白頁麵上顯現的那條訃告:
【沉痛悼念露西·克萊恩女士ucykein)於今日不幸遭遇車禍罹難……】
而訃告標注的日期——2022年4月17日!
但這份《先鋒周報》的發行日期,白紙黑字印著:2022年4月16日!
報紙發行時,露西·克萊恩的車禍尚未發生!這份訃告,如同一個來自未來的、冰冷殘酷的預言,被提前一天印在了報紙上!或者說,這根本就是一份提前準備好的、注定要填上名字的死亡通知書!
“原來如此……”陸棋的指尖死死摳進粗糙的木椅扶手,木屑刺入掌心帶來的細微疼痛讓他保持著最後的清醒。一股混雜著徹骨寒意和滔天怒意的風暴在他胸腔內瘋狂醞釀!九星財團的手,不僅伸向現在,更在肆意篡改和預謀著未來!露西的死,艾米麗的“病”,巴洛的絕望……這一切,都早已被寫進了某些人冰冷的計劃表裡!
嘩啦…嘩啦……
地窖的鐵鏈拖拽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靠近地窖入口!仿佛有什麼東西正被拖著,一步步向上走來!
就在這時!
咚…咚…咚…
一陣有規律的、輕微的敲擊聲,從陸棋剛才爬出來的那個排水管道口方向傳來!聲音很輕,帶著某種約定的節奏感。
陸棋眼神一凜,暫時壓下對地窖異響的警惕,悄無聲息地移動到管道口旁,小心翼翼地掀開了那塊掩蓋著的、生滿鐵鏽的井蓋。
一個濕漉漉的腦袋冒了出來,伴隨著壓抑的咳嗽聲。是陳子煊!他比陸棋更加狼狽,頭發緊貼在額前,臉色蒼白,但那雙眼睛在黑暗中依舊燃燒著不屈的火焰。他手裡緊緊抓著一個用厚實防水袋嚴密包裹的長方形物體。
“咳咳……這鬼地方的排水係統比我想的還糟……”陳子煊一邊抱怨,一邊費力地從狹窄的管道口爬出來,將防水袋扔在地上,裡麵是一台看起來相當老舊卻保養精良的便攜式終端機。“治安局那幫蠢貨封鎖了所有明麵通訊,無人機也換了新頻段,但他們忘了……”他抹了把臉上的汙水,露出一絲狡黠而疲憊的笑容,“這座城市地下,還埋著1997年鋪設的、用於戰備通訊的冗餘光纜主乾網!他們還沒來得及全部挖斷或者修改接入協議!”
他一邊快速連接終端機,一邊瞥了陸棋一眼,語氣帶著一絲刻意的輕佻:“哦,對了,克萊恩先生,希望你不會介意……我剛才在你身上做了點小小的‘標記’。一點無害的生物示蹤劑,混合了點納米級的信號發射器。沒辦法,總得留個後手,確保我的‘重要合作夥伴’不會迷路或者……突然改變主意?”他看似在道歉,眼神裡卻毫無歉意,隻有一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坦然。
他麻利地接好線路,老舊終端的屏幕亮起幽幽的藍光。陳子煊的神情變得異常嚴肅,他直視著陸棋的眼睛,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一切偽裝,直抵靈魂深處:
“聽著,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巴洛·克萊恩,不管你身上發生了什麼……現在,你這艘賊船是下不去了。財團和治安局已經把你我捆在了一起。”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鄭重,甚至帶著一絲孤注一擲的邀請,“但是,在共享我最新挖到的、足以把天捅個窟窿的證據之前,我還是要確認一下……”
陳子煊的身體微微前傾,聲音低沉而有力,在空曠破敗的教堂裡回蕩:
“克萊恩先生,你願意加入我,和我一起……打破這個囚禁所有人的、該死的鐵籠嗎?”
陸棋沉默著。告解室狹小的空間裡,隻有終端機風扇低沉的嗡鳴和陳子煊略顯粗重的呼吸聲。破碎彩窗透入的月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巴洛記憶裡獨臂男人和燙傷少年絕望的眼神、艾米麗空洞的灰色瞳孔、露西葬禮上冰冷的雨水、自己猝死前鍵盤上暈開的暗紅……無數畫麵如同走馬燈般閃過。最終,定格在口袋裡那個印著艾米麗手繪小太陽的麵包上。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迎向陳子煊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沒有豪言壯語,隻是極其緩慢、卻又無比堅定地點了點頭。這一個動作,重若千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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