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炎檔案館內部的空間,遠比從外界看到的要廣闊和複雜。穿過那層由能量構成的、如今已黯淡許多的“大門”,仿佛踏入了一個被時間遺忘的知識墓穴。空氣中彌漫著古老羊皮紙、冷卻的金屬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奧術塵埃的味道。無數巨大的、焦黑如炭的書卷並非整齊排列在書架上,而是如同擁有生命般,懸浮在半空中,或是以各種匪夷所思的角度斜插在由暗色金屬構成的巨大“骨架”之間,構成了迷宮般的通道和回廊。一些書卷表麵還偶爾閃過一絲微弱的符文光芒,仿佛仍在履行著記錄的使命。
戰鬥結束後的短暫寂靜,被傷員壓抑的呻吟和急促的腳步聲打破。雷克斯指揮著幸存下來的守衛者,快速清理著門口的戰鬥痕跡,加固防禦,並將重傷員轉移到相對安全的內部區域。每個人的臉上都混雜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對同伴逝去的悲傷,以及……對陸棋那難以掩飾的敬畏與好奇。
陸棋站在入口附近,目光平靜地掃過這片奇異的arc空間。艾莉婭緊緊跟在他身後,小手依舊有些顫抖,但碧綠的眼睛裡卻充滿了對未知環境的好奇,她本能地感知到這裡沉澱著的浩瀚知識與古老智慧。
雷克斯處理完緊急事務,大步走到陸棋麵前,再次鄭重地行了一禮,疤痕縱橫的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肅穆:“陸棋先生,大恩不言謝。若不是您及時出手,檔案館今日必遭塗炭,我們這些人……也絕無幸理。”
他的目光落在陸棋身上,充滿了探究。眼前這個男人,與奧羅拉執行官描述中的“變量”形象似乎有所重疊,但又截然不同。執行官提到的是“潛力”與“不確定性”,而眼前這位,展現出的卻是近乎碾壓性的力量和對規則的深刻理解,那翠綠與銀白交織的力量,充滿了生機與秩序,卻又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威嚴。
“我隻是做了該做的事。”陸棋的聲音依舊平淡,聽不出喜怒,“奧羅拉執行官在哪裡?‘燈塔’計劃,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直接切入核心,沒有多餘的寒暄。
雷克斯臉上閃過一絲痛楚和憤怒:“執行官她……她被戈爾那個叛徒囚禁在薪火堡壘的‘靜滯之間’!戈爾想要得到‘燈塔’計劃的全部核心數據,尤其是關於……‘火炬手’啟動協議的部分。”
他頓了頓,環顧了一下四周,壓低聲音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請隨我來。檔案館的核心,有執行官留下的……最重要的東西。她曾說過,如果有一天她無法親自指引您,那麼這裡的遺產,將會告訴您一切。”
遺產……陸棋眼神微動,點了點頭。
雷克斯在前引路,帶著陸棋和艾莉婭穿過由懸浮書卷構成的迷宮。這些書卷似乎能感知到雷克斯的權限,在他們經過時,會自發地微微挪開,讓出通道。越往深處走,空間越是開闊,周圍的能量波動也越發古老和晦澀。
最終,他們來到了檔案館的最深處。這裡沒有堆積如山的書卷,隻有一個孤零零的、由某種暗金色金屬打造而成的圓柱形平台,靜靜地矗立在空曠大廳的中央。平台表麵光滑如鏡,刻滿了複雜到令人眼暈的幾何符文和能量導路,中心位置有一個凹槽,其形狀……似乎與陸棋之前獲得的那枚信息存儲體從奧羅拉處所得)完美契合。
“就是這裡了。”雷克斯停下腳步,指著那個平台,“這是執行官親自布置的‘真理之台’,隻有她的最高權限,或者……她指定的‘鑰匙’,才能激活並讀取其中封存的最終信息。我們嘗試過很多次,都無法啟動它。”他的目光落在了陸棋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陸棋走上前,他能感覺到這個平台與他懷中那枚存儲體之間存在著一種微妙的共鳴。他取出那枚閃爍著幽光的存儲體,將其輕輕放入平台中心的凹槽。
嚴絲合縫。
“嗡——”
低沉的嗡鳴聲自平台內部響起,那些刻印的符文逐一亮起,流淌著如同活物般的能量光輝。整個平台仿佛從沉睡中蘇醒過來,一道柔和但凝實的光柱從平台頂端投射而出,在空氣中交織、凝聚,最終形成了一個無比清晰、栩栩如生的奧羅拉的全息影像。
她依舊穿著那身銀灰色的執行官製服,麵容略顯疲憊,但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卻燃燒著永不熄滅的智慧與堅定的火焰。這個影像,似乎是在她被捕前,或者說,是在她預感到危機降臨前,留下的。
影像中的奧羅拉,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直接落在了陸棋身上。她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絲極淡的、帶著些許欣慰和複雜的弧度。
“陸棋,”她的聲音通過影像傳來,清晰而平靜,帶著她獨有的冷靜語調,“當你看到這段信息時,想必我已經無法親自向你解釋這一切了。很抱歉,以這種方式與你進行‘最後一次’交談。”
開場白,便讓陸棋的心微微沉了下去。雷克斯更是拳頭緊握,虎目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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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回答你最關心的問題:我還活著。”奧羅拉繼續說道,“但我的自由已經失去。戈爾,這個曾經的戰友,如今的叛徒,將我囚禁於薪火堡壘的‘靜滯之間’。他的目標,是‘燈塔’計劃的完整數據,尤其是關於如何啟動‘燈塔’,以及……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你這個第一候選火炬手。”
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冷冽的嘲諷。
“現在,讓我們拋開所有的試探與掩飾,談談‘燈塔’計劃的本質。”奧羅拉影像的目光變得無比銳利,“它並非戈爾所理解的超級武器,也並非簡單的希望象征。根據我多年的研究,包括對‘守望者協議’普羅米修斯)底層邏輯的破譯,以及對無數文明興衰的觀察,我得出一個結論:‘終焉’並非一種可以被純粹力量‘消滅’的敵人。它是一種現象,是多元宇宙熵增法則的某種極端體現,或者說,是一種趨向於‘絕對寂靜’的宇宙常數偏斜。”
“因此,對抗它,試圖用更強的能量去‘毀滅’它是徒勞的,那隻會加速熵增的過程。唯一可能生效的方法,是修正這種常數偏斜。”
全息影像中,奧羅拉抬起手,一個複雜的、不斷變化的多維模型出現在她身旁。那模型的核心,是一個不斷在“秩序”與“混沌”、“存在”與“虛無”之間動態平衡的點。
“‘燈塔’,便是我基於這個理論,設計的一個主動式維度常數修改器。”她指向那個平衡點,“它的作用,並非向外發射毀滅性能量,而是向內,向多元宇宙的基礎規則層麵,注入一個強大的、穩定的‘存在’錨定信號。這個信號將在短時間內,大幅度強化‘存在’概念在整個多元宇宙中的‘權重’,從而暫時性地抵消或削弱‘終焉’帶來的常數偏斜效應,為無數瀕臨消亡的文明爭取到寶貴的喘息之機,甚至可能扭轉一些世界的命運。”
陸棋、雷克斯,甚至連懵懂的艾莉婭,都被這個宏大而驚人的構想震撼了。修改宇宙常數?這是何等的手筆!
“但是,”奧羅拉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無比凝重,“啟動這樣一個裝置,需要難以想象的能量。並非常規的物質或能量,而是……信息態能量,一種源自於高度凝聚的、充滿內在矛盾與張力的‘人性’意識的能量。隻有這種代表了‘存在’最複雜、最頑強一麵的能量,才能有效地與代表‘虛無’的終焉常數進行對抗。”
她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陸棋身上:“你,陸棋,融合了‘普羅米修斯’的極致秩序與‘生命回響’的純粹生機,並在一次又一次的抉擇中,證明了你的意誌能夠統合這兩種矛盾,堅守屬於‘人’的本心。你的意識,是目前我所發現的,最接近理想狀態的‘人性矛盾聚合體’,是點燃‘燈塔’最合適的……火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