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江城大學校園內白日裡的喧囂與活力儘數吞噬。晚風拂過梧桐樹葉,發出沙沙的輕響,偶爾幾聲蟲鳴從草叢深處傳來,更襯得這片天地愈發幽靜。
然而,在這片看似平和的夜色之下,一股潛流的暗湧,正無聲地侵蝕著這片學術聖地。
圖書館後方的茂密竹林中,三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潛伏。
“嘶……這鬼地方,感覺比北郊礦區那破洞子還讓人心裡發毛?”石猛壓低了他那粗獷的嗓門,蒲扇般的大手不自覺地在胳膊上搓了搓,仿佛要驅散那股無形的寒意。他雖憨直,但體修的本能讓他對環境的異常有著野獸般的直覺。
林逸宸沒有立刻回答,他雙眸微閉,體內那初步穩固的道基緩緩運轉,靈識如同細膩的蛛網,向著老校區的方向悄然蔓延。與石猛感受到的純粹生理不適不同,他“聽”到的,是一種更為詭異的存在——那並非實質的聲音,而是一種直接作用於精神層麵的“波紋”,低沉、持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蠱惑與扭曲之力,正從老校區音樂樓的方向不斷擴散開來。
“不是心裡發毛,是這裡有‘東西’。”林逸宸睜開眼,深邃的丹鳳眼中閃過一絲淡金色的微光,那是靈力凝聚的表現。“一種精神層麵的乾擾,或者說……汙染。深網任務裡提到的‘異常精神波動’,看來所言非虛。”
一旁的蘇清雅俏臉凝霜,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按壓著太陽穴,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波動……很古怪。它不像攻擊,更像是一種……無意識的低語,或者說,一種沉睡中被驚擾的‘呼吸’。它在試圖同化周圍的精神頻率。”她身負特殊感應,對這種精神侵蝕的感受最為直接和強烈,即便她意誌堅定,此刻也感到識海陣陣刺痛。
林逸宸看向她,眼中掠過一絲關切,但很快被決斷取代。他從隨身攜帶的帆布背包裡掏出幾樣東西——那是他下午利用從玄雲道長那裡順來的些許朱砂和普通黃紙,結合自己初步理解的符籙之道,搗鼓出的簡易版“清心符”和“破障符”。
“來,一人一份,貼身放好。雖然效果可能比不上青雲觀的正版貨,但擋擋這‘精神汙染’應該有點用。”他將折成三角狀的符籙分彆遞給蘇清雅和石猛,動作自然,語氣依舊帶著他那特有的、仿佛對什麼都不太在意的痞氣,“特彆是你,大錘,你這腦子本來就不富裕,可彆再被這玩意兒給整得更傻了。”
石猛如獲至寶,小心翼翼地接過符籙,塞進自己貼身的衣兜裡,嘿嘿笑道:“宸哥,還是你夠意思!等這事兒完了,俺請你吃一個月的燒烤!”
蘇清雅接過符籙,指尖觸碰到林逸宸的手掌,感受到那上麵傳來的溫熱與一絲令人心安的氣息,她蒼白的臉色微微回暖,低聲道:“謝謝。”
“自家人,客氣啥。”林逸宸擺擺手,目光再次投向那片被昏暗籠罩的老校區,“目標,音樂樓。清雅主感應,石猛負責警戒和可能需要的‘物理超度’,我策應。記住,我們的任務是調查源頭,收集信息,非必要不硬剛。這玩意兒能讓人精神失常,絕非善類。”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當然,要是真有不開眼的玩意兒撞上來,或者有什麼‘戰利品’……嘿嘿,你們懂的。”
三人相視點頭,不再多言,身形一動,便如同三道輕煙,借著陰影的掩護,悄無聲息地向著老校區潛行而去。
越靠近音樂樓,周遭的環境便越發死寂。蟲鳴徹底消失,連風似乎都刻意繞開了這片區域。路燈的光線在這變得極其微弱,投下的光影扭曲而怪異,仿佛隱藏著無數窺視的眼睛。那無形的精神壓力也越來越強,如同潮濕的濃霧,包裹著三人,試圖鑽入他們的識海。
音樂樓這頗有年歲的歐式建築,在慘淡的月光下宛如一座巨大的墓碑,沉默地矗立著,散發著不祥的氣息。樓內漆黑一片,沒有任何光亮。
林逸宸打了個手勢,三人沒有選擇正門,而是繞到建築側後方一扇看起來有些腐朽的木窗下。他示意石猛警戒,自己則仔細觀察著窗戶的插銷。
“看來以前沒少乾這種溜門撬鎖的勾當。”蘇清雅看著林逸宸那熟練的動作,忍不住低聲調侃了一句,試圖緩解一些緊張的氣氛。
林逸宸頭也不回,指尖凝聚一絲微不可察的靈力,輕輕一彈,那老舊的插銷便“哢噠”一聲輕響,悄然滑開。“生活所迫,生活所迫嘛。再說了,咱們這叫調查取證,是非常正當的行為。”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推開窗戶,一股混合著陳舊灰塵、腐爛木材以及某種……奇異檀香的氣息撲麵而來。
三人依次翻窗而入,落地無聲。
樓內更是伸手不見五指,絕對的黑暗與死寂足以讓普通人瞬間崩潰。空氣中彌漫的那股檀香似乎更濃了一些,與那無處不在的精神波動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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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宸運轉靈力於雙目,勉強能在黑暗中視物。走廊兩側是一間間緊閉的琴房,門上的號碼牌模糊不清。地麵上積著厚厚的灰塵,但他們卻驚訝地發現,有一條清晰的、仿佛被什麼東西定期擦拭過的路徑,直通走廊深處。
“有‘人’經常來這,或者…有東西經常移動。”蘇清雅憑借敏銳的靈覺,指出了這一點。
林逸宸點點頭,體內的黑色碎玉此刻也傳來一陣陣微弱的溫熱感,似乎在指引著方向,與那精神波動的源頭產生著共鳴。他打了個手勢,三人沿著那條詭異的潔淨路徑,小心翼翼地向內探索。
那低沉的精神嗡鳴在這裡變得愈發清晰,仿佛就在耳邊響起。即便有清心符護持,石猛也開始有些呼吸粗重,雙眼微微發紅,顯然在極力抵抗著那股想要破壞、想要咆哮的衝動。蘇清雅則緊抿著嘴唇,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她的靈覺如同一麵放大鏡,將這魔音的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地反饋給她,負擔極重。
林逸宸情況稍好,但也不敢大意。他能感覺到,這魔音之中,除了惑亂心神的力量,還隱藏著一絲極其隱晦,卻淩厲無比的——殺伐之氣!
終於,他們停在了一扇厚重的、雕刻著複雜但已然模糊不清的花紋的木門前。門上的標牌,勉強能辨認出【古樂器陳列室】的字樣。而那令人心悸的精神波動源頭,以及碎玉傳來的強烈共鳴,都明確無誤地指向這扇門後!
門,是虛掩著的。一道縫隙,如同惡魔的瞳孔,凝視著不請自來的訪客。
林逸宸與蘇清雅交換了一個眼神,示意石猛守在門側,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他深吸一口氣,將體內微薄的靈力提升到極致,然後,緩緩地、無聲地推開了那扇門。
“吱呀——”
門軸轉動的聲音在死寂中顯得異常刺耳。
陳列室內的景象,瞬間攫取了三人的全部注意力!
月光透過一扇高高的、布滿汙垢的窗戶,吝嗇地投下一束昏沉的光柱,恰好照亮了房間中央。
那裡,立著一具殘缺的、由某種暗紅色未知礦石雕刻而成的石俑。石俑隻有半人高,缺胳膊少腿,表麵布滿縱橫交錯的裂紋,仿佛曆經了無儘歲月與戰火的洗禮,透著一股蒼涼與死寂。
然而,真正詭異的是石俑的胸腔——那裡是空洞的!
而在那空洞的胸腔之內,並非空無一物。一支約莫一尺長短、骨質地的、樣式古樸到仿佛來自洪荒年代的塤,正靜靜地懸浮其中!
這支骨塤通體呈蒼白色,表麵有著天然形成的、如同血脈般的暗紅色紋路。它,無人吹奏,卻在自主地、緩慢地旋轉著,而那低沉、肅殺、惑亂心神的魔音,正是從這旋轉的骨塤之中,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
魔音在接觸到林逸宸三人的瞬間,陡然變得尖銳了一些!那蘊含的殺伐之意如同無形的針,狠狠刺向他們的識海!
“唔!”蘇清雅發出一聲悶哼,臉色瞬間煞白,身形搖搖欲墜。
“他娘的!什麼鬼東西!”石猛更是低吼一聲,雙眼赤紅,肌肉賁張,幾乎要控製不住地衝上去將那石俑砸碎。
林逸宸也是識海一陣劇烈翻騰,但他強忍不適,眼中厲色一閃。他知道,不能再被動承受了!
“清雅,穩住心神!石猛,守住門口,彆讓任何東西進來,也彆讓這聲音傳出去!”他低喝一聲,同時雙手快速結印——這是玄雲道長傳授《基礎煉氣訣》時附帶的一個最簡單的寧神法印。
一道微弱的清光自他指尖亮起,勉強在三人周圍撐開一個直徑不足兩米的淡薄光罩,將那魔音的影響稍稍隔絕。
然而,這治標不治本。那骨塤似乎感受到了抵抗,旋轉的速度陡然加快,發出的魔音頻率也隨之變化,變得更加尖銳,更加具有穿透力!寧神光罩劇烈波動,明滅不定,眼看就要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