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團長!”宋興華趕緊道謝,知道這已經是李雲龍最大的讓步了。他接著從懷裡掏出那厚厚一遝仔細包好的草紙,“團長,還有這個。這是我……我根據一些聽來的土法子,還有以前看雜書瞎琢磨的,整理出來的一些東西。可能……可能對咱們部隊的後勤和軍工有點用。上麵寫的字兒多,您……”他想起李雲龍不識字,正斟酌著怎麼解釋。
李雲龍接過那沉甸甸的油紙包,入手粗糙厚重。他掂量了一下,狐疑地打開一角,看到裡麵密密麻麻的字跡,眉頭皺得更深了:“這……這都寫的啥玩意兒?鬼畫符似的!老子鬥大的字不識一籮筐,你給我看這個?”他雖然不識字,但人精似的,聽宋興華說“對後勤軍工有用”,立刻意識到這可能不是廢紙,神情嚴肅起來,“你說說,這都是些啥名堂?”
宋興華清了清嗓子,正準備給李雲龍簡單介紹一下那七項技術的大致用途,比如“有了這個,咱們自己就能造更厲害的火藥”、“這個法子能煉出更結實的鐵”……
就在這時,一聲洪亮而帶著笑意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如同一聲驚雷:
“李雲龍!又在背後編排我們政工乾部的不是了?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李雲龍渾身一激靈,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臉上那點算計和不滿瞬間凍結,繼而變成了“大事不好”的懊悔和尷尬。他一拍大腿,低聲罵了一句:“他娘的!早不來晚不來!老子的‘過路費’啊!”他狠狠瞪了宋興華一眼,仿佛在怪他東西送晚了,害自己沒機會截留。
宋興華卻是截然不同的反應。聽到那個熟悉又威嚴的聲音,他猛地轉過頭,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又驟然狂跳起來。臉上瞬間湧起難以置信的驚喜和一絲麵對偶像般的緊張忐忑。陳旅長!真的是陳旅長!
李雲龍看著已經到了眼前的熟悉的身影,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哎呦!旅長!您老人家怎麼悄沒聲地就來了?也不提前招呼一聲,我好去村口接您呐!”他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往宋興華身前挪了半步,試圖用自己壯實的身板擋住旅長的視線。
陳旅長卻沒看他,腳步沉穩地繞著第一輛卡車踱起步子。他的眼神銳利如鷹隼,從車尾走到車頭,又從車頭繞回側麵。粗糙的手指抬起,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謹慎,輕輕拂過從篷布縫隙中露出的冰冷炮管。
指尖下傳來鋼鐵特有的堅硬與冰涼,帶著金屬特有的質感。陳旅長的目光在那幾門炮的輪廓上反複流連——炮身修長的是戰防炮,炮管短粗的是迫擊炮,還有那黑洞洞的重機槍槍口……他的指尖微微有些發顫,不是因為這寒冬的冷意,而是心底翻湧起的巨大波瀾。
“小宋……”陳旅長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目光轉向一直挺立在一旁的年輕連長,“你這趟‘買賣’,可是捅了鬼子的大窩了?”他指著卡車,“四門戰防炮,四門迫擊炮他眼神掃過,準確區分了81和120口徑),還有這些重機槍、輕機槍、擲彈筒……我的老天爺,這火力,夠老子組建一個炮營外帶兩個加強機槍連了!再加上這些步槍子彈……”他的視線落在那些碼放整齊、泛著黃銅光澤的彈藥箱上,喉結明顯地滾動了一下,“這要是步槍再多些,武裝起一個火力頂天的步兵團都綽綽有餘!小宋,老實交代,你這是端了鬼子哪個師團長的老窩,還是打劫了他們的軍火列車?”
他繞著車又走了一圈,欣慰如同暖流般在心底流淌。這些武器彈藥,對此刻缺槍少彈的八路軍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是無數戰士用鮮血都難以換來的寶貴資源。然而,欣慰之餘,那揮之不去的疑惑也更深了——宋興華,一個年輕連長,手下滿打滿算也就兩百來人,他是怎麼在鬼子眼皮子底下,無聲無息地把這麼多、這麼重的家夥事,從戒備森嚴的敵占區裡弄出來的?這簡直是個謎!
宋興華迎著旅長審視的目光,依舊站得筆直,臉上帶著軍人特有的沉靜,隻是眼神裡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謹慎:“報告旅長,是打了幾股不長眼的偽軍運輸隊,再‘借用’了鬼子一個臨時倉庫的庫存。過程有些……取巧,但武器彈藥絕對貨真價實。”
“好!好一個‘取巧’!”陳旅長重重拍了一下冰冷的卡車擋板,發出沉悶的響聲,臉上露出讚許的神色,“能取到就是大本事!李雲龍!”他猛地轉向李雲龍,後者正暗暗鬆了口氣,以為旅長的注意力被武器吸引過去了。
“旅長!”李雲龍趕緊立正。
“外頭冷得跟冰窖似的,”陳旅長指了指團部那扇破舊的木門,“還不快請老子進去喝口熱水暖暖身子?你小子,有客來了,就讓人家在外頭凍著?”
“哎喲!瞧我這腦子!”李雲龍一拍腦門,臉上堆滿笑容,“旅長您快請!快請!屋裡暖和!小宋,快,給旅長帶路!”他趕緊招呼著,心裡卻像揣了隻兔子,七上八下,生怕旅長下一句就要提“挖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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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進團部那間簡陋的土坯房。屋裡比外麵暖和不了多少,唯一的土炕燒著,散發著微弱的熱氣。一張破舊的方桌,幾條板凳,就是全部家當。陳旅長毫不客氣地坐在了主位的板凳上,接過李雲龍殷勤遞過來的粗瓷碗,喝了一口溫吞的、帶著柴火味的白開水。
“小宋,”他放下碗,目光灼灼地看向宋興華,開門見山,“剛才在外頭,聽你跟雲龍說什麼‘土法子’?硝啊、火藥啊、鋼啊鐵的?具體怎麼回事?說來聽聽。”他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放在桌麵上,顯露出濃厚的興趣。李雲龍也豎起了耳朵,他隻知道宋興華搞了些“小玩意兒”,但具體是什麼,有多大價值,他還沒來得及細問。
李雲龍忙把剛剛宋興華給自己的那一摞紙雙手遞到陳旅長麵前的桌麵上。
“旅長,”宋興華的聲音沉穩而清晰,“這是我這段時間,根據一些老輩匠人的經驗,再結合以前在雜書上看過的零星記載,還有道聽途說的一些偏方,自己琢磨著整理出來的。有些法子可能很土,很簡陋,但我想著,或許能在咱們根據地極端困難的條件下,解決一點實際問題。”
陳旅長指尖拂過粗糙的紙頁,神情變得無比專注。他拿起第一頁,上麵是“尋土製硝指導”。宋興華開始逐一講解:
“這是教咱們怎麼在老鄉的豬圈、廁所、老牆根底下找硝土,怎麼熬煮、過濾、提純土硝的法子。有了土硝,黑火藥就有了底子。”他又往下翻了翻,“黑火藥優化技術,講怎麼把硫磺、硝石、木炭按更好的比例研磨混合,再‘壓藥’、‘造粒’,讓威力更大、更穩定。”
陳旅長的手指在“壓藥”、“造粒”幾個字上輕輕點了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有說話,繼續往下看。
“缸塔法製硫酸,”宋興華指著後麵幾頁畫著簡單示意圖的部分,“用大陶缸、鉛板實在沒有,耐酸的石板、陶板也能湊合)、硫磺或者硫鐵礦的礦渣,就能一步步製出稀硫酸來。有了硫酸,就能處理磷礦粉做磷肥,也能做炸藥……”
“等等!”陳旅長猛地抬起頭,眼中精光爆射,呼吸瞬間變得有些急促,“你是說,用這些大缸、破石板,就能做出……硫酸?”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拔高,身體也不自覺地離開了椅背,前傾得更厲害。硫酸!這是現代炸藥工業的基礎!沒有它,什麼硝酸、硝化甘油都是空中樓閣!八路軍兵工廠夢寐以求的核心原料!他緊緊盯著宋興華,仿佛要確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是,旅長!”宋興華肯定地回答,“原料就是硫磺或者含硫的礦石渣,設備就是陶缸、鉛板或石板)、瓦罐、管子。步驟是麻煩點,但絕對能行!有了硫酸,下一步‘肥田粉熬製硝銨炸藥’就成了可能。鬼子的‘肥田粉’就是硫酸銨,咱們用土辦法也能把它轉化成硝酸銨,再配上鋸末、穀糠、煤油,就是威力不小的硝銨炸藥!比咱們現在用的黑火藥、邊區造手榴彈裡的‘黑炸藥’強太多了!”
“硝銨炸藥……”陳旅長喃喃重複著這四個字,捏著圖紙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他仿佛看到了無數的碉堡、炮樓在硝銨炸藥的轟鳴中土崩瓦解!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好!好!繼續說!”
宋興華繼續翻頁:“這是‘飛雷炮製作和標準化操作’。用空汽油桶做炮管,裡麵填充層層壓實的黑火藥或者硝銨炸藥,拋射包裹炸藥的地雷或者炸藥包。射程不算遠,百十米到兩百米,但威力極大!一炮下去,鬼子的炮樓、鐵絲網、步兵群,都能炸個稀爛!而且原料好找,鐵桶、火藥、炸藥包,根據地都能想辦法解決。最關鍵的是,製作簡單,鐵匠鋪子就能批量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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