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奎立刻去安排。很快，兩輛卡車的車頭大燈猛地亮起，雪亮的光柱如同探照燈，在據點東門外一百多米投降區到八路軍陣地之間，照出了一條清晰的、相對安全的“光帶”。
“投降的！順著燈光！爬過來！”警衛連的戰士用鐵皮喇叭筒大聲喊著。
趴在地上的偽軍們如蒙大赦，一個個撅著屁股，手腳並用地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朝著那代表生路的光帶方向，艱難而狼狽地爬行。場麵既滑稽又透著心酸。
就在這混亂投降的過程中，炮排陣地那邊，周大龍和十幾個觀察手正緊張地借著照明彈的光芒和據點炮樓裡透出的微弱燈火，利用炮隊鏡和測距儀，爭分奪秒地捕捉著目標輪廓，飛快地計算著距離、方位角。
“目標！主炮樓！距離……1050米！方位……”
“碉堡a！距離980米！方位……”“碉堡b……”
觀察手們急促的報數聲此起彼伏。炮手們則滿頭大汗地搖動著高低機和方向機的手輪，沉重的炮身在冰冷的夜色中發出細微的金屬摩擦聲。炮口緩緩移動，指向各自分配的目標。
“裝填完畢！”
“裝填完畢！”
一聲聲報告傳來。周大龍的心臟怦怦直跳，手心全是汗。他看了一眼遠處據點那在照明彈餘暉下模糊的輪廓，又回頭看了看身邊一張張緊張而年輕的臉龐。沒有團長那精準如尺的指令，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步話機沉聲道：“副團長！炮排準備完畢！目標已標定！”
趙勇的聲音從步話機傳來，帶著戰場指揮官的決斷：“好！照明彈再打一發！防空反坦克連，按計劃，打掉你們負責的兩個碉堡！炮排，準備集火！攻擊開始！”
嗤——！又一發照明彈升空！據點西麵和北麵的兩個碉堡在慘白的光線下清晰起來。
“防空反坦克連！目標！西側、北側碉堡！開火！”趙勇的命令如同出鞘的利劍。
“打！”防空反坦克一連戰鬥組的組長陳長順猛地揮手。
“通通通通通通——！！！”2hb重機槍！沉悶如重錘擂鼓般的怒吼瞬間撕裂了夜的寂靜！槍口噴吐出半米多長的恐怖火舌！曳光彈如同一條條赤紅色的毒蛇，在照明彈的光線下拉出炫目而致命的軌跡，狠狠地抽打在磚石結構的碉堡上！噗噗噗噗……！沉悶的撞擊聲連成一片，如同疾風驟雨敲打著一麵破鼓！磚石碎塊、水泥粉末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猛地炸裂開來！看似堅固的碉堡牆壁，在12.7大口徑穿甲燃燒彈麵前，脆弱得像紙糊的一樣！彈著點處瞬間出現一個個巨大的破洞！子彈穿透牆壁，鑽入碉堡內部，裡麵頓時響起一片非人的淒厲慘嚎！殘肢斷臂、破碎的內臟混合著血霧，從那些破洞裡噴射出來！
僅僅不到一分鐘，一條250發的彈鏈清空！那座西側碉堡的頂部幾乎被徹底掀飛，麵向八路軍的牆壁千瘡百孔，如同一個被撕爛的蜂窩，濃煙和火光從破洞中滾滾冒出！裡麵徹底沒了聲息！幾乎在同一時間，負責北側碉堡的防空反坦克二連戰鬥組也開火了！
“放！”寧武的聲音冰冷。
轟！轟！轟！轟！高射炮沉穩地發出怒吼！炮口焰在黑暗中猛烈地閃爍！40發裝的鼓式彈匣高速供彈，賦予了它驚人的射速！炮彈帶著刺耳的呼嘯，精準地砸在北側碉堡的圓頂和牆壁上！
轟隆！轟隆！轟隆！高爆彈麵前，同樣不堪一擊！每一次爆炸都騰起一團巨大的火球和濃煙！大塊的磚石被炸飛！堅固的圓頂在第一輪集火中就被炸得四分五裂，徹底坍塌！整個碉堡如同被巨人用重錘狠狠砸過，在爆炸的煙火中迅速解體、崩塌！裡麵的日偽軍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炸得粉身碎骨！
這兩處重火力點被摧枯拉朽般瞬間摧毀的恐怖景象，讓據點裡殘存的日偽軍魂飛魄散，也讓那些剛剛爬到安全地帶、正被警衛連看管著的投降偽軍們看得目瞪口呆，隨即爆發出劫後餘生的巨大慶幸和深深的恐懼！冷汗瞬間浸透了他們的後背。要是晚投降一步……那被打成碎肉、被炸成齏粉的下場……“我的親娘誒……幸虧投降了……”老馬癱在地上，喃喃自語，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發抖。
而此刻，炮排的陣地上，氣氛卻截然相反。“炮排！目標！主炮樓！軍營！東側、南側碉堡！預備——放！”周大龍嘶聲下令，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變調。
山炮同時發出了怒吼！炮口噴出長長的火焰，沉重的炮身在反作用力下猛地後坐！炮彈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飛向各自的目標！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周大龍和觀察手們死死盯著目標區域。
轟轟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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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的火光在據點內部和周圍猛然騰起！煙柱升騰！然而……主炮樓安然無恙！軍營隻被炸塌了一角！東側碉堡擦邊中了一彈，炸塌了旁邊一小段圍牆！南側碉堡……毫發無傷！十二發炮彈！全部脫靶！最近的落點離目標也差了十幾米！
“操！”一個年輕的炮手忍不住罵出了聲，臉色瞬間煞白。
陣地上陷入一片死寂。隻有炮彈爆炸後的餘音在曠野中回蕩。巨大的挫敗感和羞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每一個炮排戰士的心頭。他們終於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以前團長那看似輕描淡寫的“參數報一下”，背後代表著何等恐怖的能力！離開了團長，他們在夜戰中，竟然如此笨拙！
“慌什麼！”周大龍的吼聲猛地炸響，帶著一種近乎猙獰的狠勁，“都他媽給我穩住！忘了團長的話嗎？時間有的是！練手！給我重新測距！重新標定！動作快！！”
團長那句“三個小時內敲掉目標就行”的話，此刻成了炮排唯一的救命稻草和強心劑。
觀察手們強行壓下心中的慌亂和失落，咬著牙，再次將眼睛貼上觀察鏡。炮手們抹去額頭的冷汗，搖動手輪，根據新的報數，更加精細地調整著炮口角度。
“預備——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