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參謀長圍著卡車轉了一圈，嘖嘖稱奇：“老宋，你這是把家底都搬來了？新二團不用了？”
宋興華笑著敬禮：“報告首長！這些82炮是專門給旅裡和兄弟部隊加強火力！”他語氣輕鬆，仿佛送出的隻是幾袋糧食。
“好！好！來得正是時候！”陳旅長用力拍著宋興華的肩膀，眼中滿是讚賞，“走，屋裡說話！警衛員，把東西看好嘍！”
旅部會議室，門窗緊閉，隻留下他們五人。警衛員在門外十步遠的地方肅立警戒，氣氛無形中變得凝重起來。宋興華坐下後，卻並未立刻開口，隻是端起搪瓷缸子，慢慢喝了口水。
陳旅長何等敏銳，和王政委交換了一個眼神，沉聲道：“興華同誌，東西我們收下了，心意也領了。電報裡說有要事商討，是多重要的事？這裡沒外人，直說吧。”
宋興華放下缸子，目光緩緩掃過四位首長沉靜而帶著探尋的臉。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說出的話有千斤重。“首長們，”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一字一頓，“有件極其重要的事情，我必須向旅黨委彙報。但在彙報之前，需要和四位首長…達成一個思想上的共識。”
“哦？什麼共識？說來聽聽。”王政委身體微微前傾，眼神變得銳利。
宋興華的目光變得無比沉凝，如同深潭：“我的問題是：共產主義，是沒有國界的。但共產黨人，是有國籍的。四位首長，認可這句話嗎？”
話音落下的瞬間，會議室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王政委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眉頭緊緊鎖起，放在膝蓋上的手下意識地握成了拳。周參謀長和蘇主任也猛地坐直了身體，眼中充滿了驚愕和不解。陳旅長眼神銳利如刀，緊緊盯著宋興華，似乎要穿透他的靈魂。
“興華同誌！你這話……”王政委的聲音帶著一絲被冒犯的嚴厲，剛要開口駁斥。
宋興華卻猛地抬手打斷了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如同冰冷的鋼針：“政委！外蒙古、唐努烏梁海、黑瞎子島…還有那些源源不斷送到重慶的軍火！我們共產黨人，講國際主義，但更要以事實為依據！不能為了某些虛無縹緲的‘大局’，連自己腳下實實在在的土地和利益都拱手讓人！忘了本！”
“你！”王政委臉色驟變，胸膛起伏，宋興華列舉的這些地名和事實，像重錘一樣砸在他的心坎上，讓他一時語塞，臉色由紅轉白，最終化為一片沉鬱的沉默，眼神複雜地看向桌麵。陳旅長放在桌上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周參謀長和蘇主任則陷入了更深的震驚和思索，宋興華的話，無疑撕開了某些他們不願深想或刻意回避的沉重現實。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小小的會議室裡彌漫，隻有馬燈燈芯燃燒發出的輕微劈啪聲。時間仿佛停滯了許久。
終於，陳旅長打破了這沉重的寂靜。他沒有去爭論宋興華提出的那些具體問題，而是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鷹隼般鎖定宋興華，聲音低沉得如同悶雷滾動：“興華同誌，你要求達成的這個共識…它背後牽扯的事，有多大？”
宋興華迎著他的目光，毫不退縮，緩緩吐出一句話，字字千鈞：“關係到…幾個師，甚至可能更多師的全套武器裝備！”
陳旅長的瞳孔驟然收縮！王政委、周參謀長、蘇主任也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宋興華。幾個師的裝備？這幾乎是天方夜譚！
陳旅長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其他三人，斬釘截鐵：“舉手表決！是否認可宋興華同誌提出的‘共產黨人有國籍’這一共識前提！”
他率先舉起了右手，堅定有力。短暫的猶豫後，王政委臉色變幻，最終也緩緩舉起了手，眼神複雜地看了宋興華一眼。周參謀長和蘇主任緊隨其後，四隻手，代表著旅黨委核心的意誌，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無比凝重。
“好！全票通過！”陳旅長放下手，“現在，宋興華同誌，你可以說了。”
宋興華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他從懷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一卷圖紙和幾張關鍵的性能參數紙，卻沒有立刻展開。“十一月，蘇聯會進攻芬蘭。”他拋出的第一個信息就如同炸彈，“這場仗，蘇聯會打得很難看，損失會很大，時間會拖幾個月。”
四位首長再次震驚。蘇芬戰爭？這消息聞所未聞！
“但我要說的事情，與這場戰爭有關，卻也無關。”宋興華話鋒一轉，將手中那卷圖紙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展開。一張線條複雜、充滿工業美感的機械設計圖呈現在眾人眼前——多管並列的發射架，粗壯的炮管火箭定向器），複雜的基座。正是後世威名赫赫的“喀秋莎”火箭炮的設計圖！
“我手裡，有一套武器的完整設計圖紙。”宋興華的手指重重地點在圖紙上，“它的價值，初步估計在2000萬到2500萬美元之間。如果換算成武器…可以裝備10到15個師！”
“嘶……”饒是見慣風浪的四位首長，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2500萬美元！10到15個師！這是何等恐怖的數字！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宋興華的手指劃過圖紙上那些並排的發射管：“火箭炮！以咱們老祖宗‘一窩蜂’火箭為根底，脫胎換骨的大殺器！口徑從107毫米到330毫米，一次齊射，短則6發，多則60發！威力遠超同口徑的重炮炮彈！”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感染力，“德國人在搞，蘇聯人在搞，美國人也在琢磨！但他們要搞出來，至少一年半！再完善到能用，又要一兩年！而我這個，是現成的、成熟的！買了它，立刻就能造，立刻就能形成戰鬥力！對蘇聯、德國來說，有了它，戰場上的火力密度能翻上三倍、五倍不止！”
旅部首長的提問如同疾風驟雨般襲來。
“蘇芬戰爭的情報來源？絕對準確？”陳旅長目光如電，直刺核心。
宋興華搖頭，語氣斬釘截鐵：“來源不能說。但情報保真！首長，有些信任，比玻璃還脆，碰不得！”
“蘇聯為什麼損失會大？”王政委追問，眉頭緊鎖。
“輕敵！低估了芬蘭人玩命的決心和防線強度！還有，他們自己剛搞完大清洗，能乾活的將軍沒剩幾個了，剩下的指揮不了大仗！加上今年冬天，聽說冷得要命，凍死坦克凍死人的鬼天氣！還有，德國佬在旁邊虎視眈眈，就等著蘇聯出醜露怯，好撲上來咬一口！”宋興華的分析條理清晰，聽得幾人頻頻變色。
“就這一張圖？值這麼多？”周參謀長指著圖紙，仍舊難以置信。
“參謀長！”宋興華語氣加重，“這圖紙省下的，是人家幾年研發的時間和砸進去的海量金錢！時間！在打仗的時候，時間就是命！就是地盤！就是勝負手！誰先拿到，誰就占儘先機！”
一直沉默的蘇主任開口了，帶著巨大的壓力：“興華同誌，這麼大的事…旅部做不了主啊！你的意思到底是什麼？”
宋興華的目光掃過四人，最終定格，聲音清晰而堅定：“賣給蘇聯！”他頓了頓，迎著首長們複雜的目光，“從感情、從組織關係，蘇聯是首選。我的底線是：六套完整的蘇械師裝備！外加一條能造飛機的生產線！還有配套的工程師團隊、飛行教官！”
他話鋒一轉，帶著冰冷的現實考量：“賣給德國？他們出價會更高，可能給到八套德械師加飛機線！但他們跟蘇聯是死敵，這買賣做下去，後患無窮，搞不好要惹一身騷！美國太遠，鞭長莫及，不考慮了。”他雙手撐在桌上，身體前傾，目光灼灼，“現在的問題是，我怕有人打著‘國際主義’的旗號，逼我們把圖紙白白‘送’出去！所以，必須繞開某些人，直接上報延安！由最高層，那幾位首長親自定奪！但剛才我們達成的那個共識——‘共產黨人是有國籍的’，這個立場，必須清晰地、毫不含糊地報上去！”
他再次指向圖紙：“我們和日本鬼子最大的差距在哪？在天上！在飛機！如果我們有自己的飛機，哪怕隻有幾十架，能護住頭頂這片天，小鬼子那些鐵王八坦克）和步兵，算個球！這份圖紙，換來的飛機生產線，就是我們八路軍插上翅膀，掙脫鬼子絞索的唯一機會！”
他猛地又抽出幾張折疊的紙，嘩啦一聲在桌上攤開，那是其他幾種不同口徑、不同用途的火箭炮衍生型號草圖，上麵密密麻麻標注著射程、威力、用途。“這些是添頭！但在最終決定前，核心圖紙隻能留在這裡！”
會議室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比之前達成共識時更加沉重。四位旅首長仿佛被這巨大的信息洪流和更巨大的責任壓得喘不過氣。馬燈的光暈在他們臉上投下跳動的陰影，每個人都在飛速地思考、權衡。2500萬美元？10個師的裝備？飛機生產線？國際影響？路線分歧？這一切，都係於桌上這幾張薄薄的圖紙。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鉛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千斤重壓。
陳旅長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桌上那幾張驚世駭俗的圖紙，又深深看了一眼眼前這個年輕卻敢把天捅個窟窿的團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眼底深處翻湧著驚濤駭浪。他長長地、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那氣息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分量。
“宋興華，”陳旅長的聲音異常低沉，仿佛每個字都從胸腔深處艱難地擠壓出來，“你…你小子…真是給我們幾個老家夥，出了個天大的難題啊！”他猛地站起身，動作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決絕，“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待在這兒！哪兒也不準去！”他手指重重地點在宋興華麵前。
說完，陳旅長小心翼翼地將桌上的核心圖紙和衍生型號草圖，連同那些性能參數紙張，一絲不苟地卷好，緊緊攥在手裡，仿佛握著整個八路軍的未來。他不再看任何人，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門口，一把拉開門，身影迅速消失在門外漸沉的暮色裡，隻留下急促而堅定的腳步聲在走廊上回蕩，越來越遠。
會議室裡，隻剩下宋興華和王政委、周參謀長、蘇主任四人。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再次降臨，比之前更加粘稠。三位首長的目光，還殘留著巨大的震驚和茫然，不約而同地停留在宋興華臉上，又似乎穿透了他，落在某個遙不可及、卻又沉重得壓垮一切的地方。火箭炮、蘇械師、飛機生產線……這些詞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們思維一片混亂。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宋興華被陳旅長那句“哪兒也不準去”釘在了椅子上。他端起搪瓷缸想喝水，卻發現缸子早就空了。他有些尷尬地放下缸子，目光無意間掃過門口。猛地，他一拍腦門，像是才想起來：“哎呀！瞧我這記性！”
他“騰”地站起來，快步走到門口，對著外麵喊了一聲：“小張！把駕駛室裡那幾個箱子，還有那捆地圖，趕緊搬進來！快！”
門外的警衛員小張應了一聲。很快，他和另外兩名新二團的戰士，吃力地抬著幾個沉重的木箱和一個用油布裹得嚴嚴實實的長條包裹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會議室角落的地上。木箱落地發出沉悶的響聲，其中一個箱蓋沒蓋嚴實，露出了裡麵碼放整齊的書籍一角，封麵上隱約可見“通訊兵”、“基礎”、“實操”等字樣。那捆油布包裹更是巨大，透著紙張特有的氣息。
然而，這突兀的動靜並未能打破三位首長深陷的思緒。王政委隻是下意識地朝角落瞥了一眼，眼神空洞，沒有任何焦點，隨即又轉回了頭，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周參謀長端起茶杯，送到嘴邊才發現裡麵早就空了，他怔了一下，又默默把杯子放下。蘇主任則盯著桌上空白的筆記本，眉頭緊鎖，仿佛要在那上麵看出解決眼前這驚天困局的答案。角落裡那幾箱剛搬進來的東西，如同被遺忘在另一個世界，靜靜地躺在陰影裡，等待著石破天驚的那一刻。
喜歡亮劍：橫掃晉察冀請大家收藏：()亮劍：橫掃晉察冀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