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九年十二月二十三日的太原，空氣中彌漫著硝煙未儘、血腥未散的刺鼻味道，混雜著冬日特有的清冷與潮濕。這座千年古城在經曆了鐵與火的殘酷洗禮後，終於回到了中國人民的手中。街道上，殘破的日軍膏藥旗被踩在泥濘裡，取而代之的是雖沾染戰塵卻依舊鮮豔的紅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宣告著主權的回歸。殘垣斷壁間，八路軍第二縱隊的戰士們正在緊張地清理戰場，搬運戰友遺體，收攏繳獲物資，巡邏警戒。他們年輕的臉龐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勝利的豪情和收複失地的激動，眼神炯炯，行動迅捷。
臨時指揮部原為日軍的旅團部，此刻燈火通明，電台滴答聲、人員腳步聲、低聲而高效的交談聲彙成一片繁忙的交響。縱隊司令宋興華站在巨大的軍事地圖前，深邃的目光掃過上麵密密麻麻的標記——那是他親自指揮、一步步光複的山西土地。他身形挺拔如鬆，合身的軍裝雖沾染了塵土與些許暗紅，卻掩不住那股由內而外散發的、經過血火淬煉的銳氣與沉穩。腦海中的【戰術精通】讓他能瞬間洞察戰場全局，推演無數可能，但此刻，他更關心的是剛剛送到他手中的那份傷亡報告，那上麵每一個冰冷的數字，都代表著一個曾經鮮活的生命，一個叫他“司令”的兄弟。
“司令，各旅初步統計的傷亡數字已經彙總上來了。”參謀長熊德誠拿著一份文件走近，他戴著眼鏡，臉上帶著連日指揮的憔悴，聲音低沉而沙啞，“一旅犧牲五百二十七人，傷二百餘；同盟軍方麵，犧牲四百一十三人，傷三百左右。主要是巷戰造成的損失。”
宋興華沉默地接過文件，指尖微微用力，紙張邊緣泛起細密的褶皺。每一個數字，都像一根燒紅的針，狠狠紮在他的心尖上。即便擁有近乎神技的【射擊精通】、【火炮精通】，即便能通過【係統商城】幾乎無限量地兌換武器彈藥，將日軍炸得人仰馬翻，戰爭，依然是要流血的，是要付出最寶貴生命的代價。他閉上眼，仿佛能聽到戰士們衝鋒時震天的呐喊，以及中彈倒地時壓抑的悶哼。
“妥善安置所有傷員，不惜代價搶救！犧牲將士的遺體……”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極力壓抑的沙啞，“儘快安排集體火化，骨灰務必登記造冊，妥善保管。告訴同誌們，小柳鄉的烈士陵園已經建好了，那裡山清水秀，我們在等著接他們……回家。”最後兩個字，他說得異常緩慢而沉重。
政委王信庭，一位麵容敦厚卻目光銳利的老革命，走上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沉痛而堅定：“興華，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我們取得了空前大勝，光複太原，其政治意義和軍事意義無比重大！戰士們的犧牲是光榮的，是有價值的！總部已經向全國、全世界明碼通電，宣布了這一消息！現在，全國人民都在為我們歡呼，所有抗日的隊伍都會受到鼓舞！這對扭轉戰局，提振民心士氣，是無法估量的！”
宋興華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將那份沉甸甸的報告輕輕放在桌上，開始研究一旅縮編和同盟軍擴編事宜。不知不覺便到了傍晚，政委、參謀長也出去了，他正準備掌燈，一個略帶怯意卻又清晰婉轉的女聲在門口響起，如同一縷穿透烏雲的陽光，瞬間打破了指揮部內略顯凝重的氣氛：
“宋旅長……”
宋興華聞聲抬頭，視線，精準地落在了門口那道熟悉的倩影上。隻見程欣穿著一身洗得發白卻異常合體的八路軍軍裝，將她苗條的身段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來。原本的齊肩短發似乎長長了些，柔順地貼在耳側，臉上帶著一路奔波的風霜，卻絲毫掩不住那雙如水明眸中蘊含的欣喜和一絲久彆重逢的羞澀。她站在那裡，雙手有些不自然地絞著斜挎的帆布包帶子，目光盈盈地望著他，欲語還休。
刹那間，宋興華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節奏瞬間紊亂。前世作為網絡時代的一員，理論知識可謂“豐富”，可真當麵對這個讓他心底時常惦念的、兼具知性與堅韌的民國女子，他那顆被戰火磨礪得堅硬如鐵的心，竟也罕見地生出幾分無措和慌亂。他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手指無意識地拂過桌沿，喉結微動，平日裡在千軍萬馬前也能侃侃而談的他，一時間竟有些語塞。
還是程欣先打破了這微妙的對視，她抿嘴一笑，嘴角漾起兩個淺淺的梨渦，帶著幾分這個時代女性少有的俏皮：“宋旅長……不對！瞧我這記性，現在是宋司令了！宋司令天天帶著部隊打鬼子，南征北戰，捷報頻傳，可曾有空……想起過我這個小女子？”話一出口，她自己先臉紅了，這話裡帶著的嗔怪與試探，在這個年代，對於她這樣一個受過新式教育、追求自由戀愛卻仍受傳統禮教無形束縛的知識女性來說，已是極為大膽和直白的表露。
宋興華看著她瞬間緋紅的臉頰和那雙仿佛會說話、泄露了內心緊張的眼睛，穿越前在網上衝浪學來的那些“經典”語句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聲音因些許緊張而更顯低沉，帶著一種獨特的磁性：“浮世萬千，吾愛有三。日為朝，月為暮……”他刻意頓了頓，目光緊緊鎖住程欣微微睜大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緩慢地說道：“卿為朝朝暮暮。”
這句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程欣心中蕩開洶湧的漣漪。她猛地怔住，臉頰上的紅暈迅速蔓延，連白皙的脖頸和耳根都染上了一層動人的緋色。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宋興華，這個在戰場上叱吒風雲、令日寇聞風喪膽的“虎將”、“戰神”，竟能說出如此……如此文雅雋永、又直擊心扉的詩句？這完全顛覆了她對傳統武將的認知。
“你……你還會寫詩？”程欣的聲音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眼眸中閃爍著驚喜與難以置信的光芒，“這……這是專門寫給我的嗎？”她需要確認，這突如其來的甜蜜是否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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