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月之期,轉瞬即至。
澶州城西新兵營的校場,一改往日的相對封閉。
此刻旌旗招展,將台高築。
台下,以節度使柴榮為首。
韓通、張永德等一眾核心將領,以及王樸等幕僚文官,皆已按位次落座。
更外圍,則擠滿了聞訊前來觀看的其他軍中將士。
人聲鼎沸,目光各異,都聚焦在場中那三百名靜靜肅立的新兵身上。
今日,便是檢驗陳穩練兵成果之日。
是騾子是馬,終要拉出來溜溜。
韓通抱著雙臂,盔甲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他麵無表情,但微微下撇的嘴角依舊透露著不以為然。
張永德則顯得平靜許多,隻是目光仔細地掃視著場中隊列。
王樸輕搖羽扇,眼神中帶著審視與期待。
而端坐主位的柴榮,麵色沉靜。
唯有眼底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與期盼。
場中的三百新兵,與兩月前已是天壤之彆。
他們依舊穿著普通的號服,未配發精良甲胄。
但個個身姿挺拔,膚色黝黑,肌肉賁張,眼神銳利而沉靜。
如同一塊塊經過千錘百煉的鑄鐵,站在那裡,自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彌散開來。
隊列算不上絕對的橫平豎直,卻有一種磐石般的穩定感。
仿佛任何風雨都無法將其撼動。
陳穩一身輕甲,立於隊列之前,向將台方向抱拳行禮:
“啟稟使君,新兵營操練兩月,請使君校閱!”
柴榮微微頷首:
“開始吧。”
校閱的第一項,是基礎的軍陣列隊與行進。
隨著陳穩簡潔的口令,三百人如同一個整體。
轉身、踏步、變陣,動作乾淨利落,整齊劃一。
雖無老兵方陣那種曆經千百次演練形成的機械般精確,卻多了一份靈動的銳氣。
更令人側目的是,整個過程無人交頭接耳,無人左顧右盼。
隻有腳步踏地的悶響和衣甲摩擦的窸窣聲,顯示出極強的紀律性。
“隊列尚可。”
韓通淡淡點評了一句,聽不出喜怒。
這第一項,中規中矩,挑不出錯,但也未見太多驚奇。
接下來是弓弩射擊。
新兵們使用的皆是軍中製式步弓,力道要求不低。
令人驚訝的是,這三百人中!
竟有超過八成能穩穩開弓,且上靶率極高。
雖談不上箭無虛發,但遠超普通新卒水平。
甚至不遜於一些操練了一年半載的老兵。
引得圍觀人群中發出一陣低低的驚歎。
“哦?”
張永德微微動容。
“兩月時間,能將新兵臂力與射術練到如此地步,倒是難得。”
韓通哼了一聲,未予置評。
但緊盯著場中的目光,已然專注了許多。
重頭戲在於陳穩設定的“特殊科目”演示。
首先是極限體能展示。
一組士卒背負著明顯超重的沙袋,在劃定的曲折路線上進行全速衝刺折返。
其速度之快,耐力之久,讓觀者咂舌。
另一組則演示了協同扛運巨木穿越複雜障礙。
幾人配合默契,行動迅捷,即使在濕滑的坡地上也未見遲滯。
“這力氣……這耐力……”
有低級軍官忍不住低聲驚呼。
“怕是比得上咱們軍中的斥候了!”
然而。
真正讓所有將領臉色凝重起來的。
是接下來的小隊戰術對抗演練。
陳穩將三百人分為紅藍兩方,各一百五十人。
在模擬了廢墟、矮牆、巷道的複雜場地內進行攻防。
沒有預設的劇本,隻有明確的目標
——紅方攻占藍方核心旗座。
演練開始的號角一響,紅藍雙方的小隊立刻如同脫韁的野馬,卻又並非亂衝亂撞。
他們以伍、什為單位,自發地尋找掩體,相互掩護,交替前進。
時而快速穿插,時而靜默潛伏,時而突然集火某個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