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州城高大的輪廓
已在地平線上清晰可見。
焦土鎮的南遷隊伍卻在這一刻停了下來。
長途跋涉的疲憊寫在每個人臉上,風塵仆仆。
但更多的是一種近乎屏息的期待。
張誠勒住馬。
望著遠處那旌旗招展的城郭,以及更近處。
那支從城中方向疾馳而來的數十騎,心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動。
“來了!”眼尖的錢貴低呼一聲。
隊伍前方一陣騷動,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
隻見那數十騎越來越近,當先一人,青衫輕甲,身姿挺拔。
不是陳穩是誰?
他親自來了!
“是頭領!”
“陳頭領!”
壓抑的歡呼聲如同潮水般在隊伍中蔓延開,許多人甚至激動地抹起了眼淚。
這兩個多月的分離與擔憂,路途的艱辛與忐忑。
在這一刻,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陳穩一馬當先,衝到近前,猛地勒住韁繩。
戰馬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長嘶。
他躍下馬背,目光急切地掃過眼前這些熟悉的麵孔
——張誠、石墩、王茹、錢貴、趙老蔫……
還有他們身後那望不到頭的,衣衫襤褸卻眼神堅定的鄉親們。
“誠哥!石墩!王姑娘!諸位兄弟!大家……辛苦了!”
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化作一句沉甸甸的問候。
陳穩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快步上前,一把扶住正要行禮的張誠和石墩,用力拍了拍他們的臂膀。
“頭領!”
張誠抬起頭,眼圈有些發紅,聲音哽咽。
“幸不辱命!”
“焦土鎮原有軍民三千七百二十八口!”
“除……除三人途中染病亡故,其餘三千七百二十五口,全部抵達!”
“庫府重要物資、工匠工具,大部攜來!”
他挺直胸膛,如同交令的將士,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好!好!好!”
陳穩連道三聲好,目光掃過眾人,重重抱拳。
“陳穩,謝過諸位弟兄信賴!”
“謝過鄉親們不離不棄!”
他看到了人群中的母親劉氏和妹妹陳婉。
她們在王茹的攙扶下,正含著淚望著他。
陳穩對她們微微點頭,示意一切安好,現在不是敘家常的時候。
石墩咧著大嘴,想說什麼。
卻隻是重重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一切儘在不言中。
王茹看著明顯清瘦卻更顯精乾的陳穩,眼神複雜。
有欣慰,有關切,最終化為一個淺淺的笑容。
錢貴、趙老蔫等人也紛紛激動地圍攏過來。
“頭領,這位是節度使府派來的曹錄事,負責協助安置事宜。”
陳穩身後一名文官模樣的人上前介紹道。
曹錄事連忙對張誠等人拱手:
“張先生,諸位一路辛苦。”
“使君有令,已在城東劃出專區域。”
“搭建了臨時營寨,備好了首批糧草、飲水,請隨在下前往安置。”
張誠連忙還禮:
“有勞曹錄事,有勞使君恩典!”
陳穩翻身上馬,對眾人高聲道:
“諸位鄉親!這裡就是澶州!”
“從今往後,這裡就是我們的新家!”
“柴使君仁厚,已為我們備下安身之所!”
“大家再堅持一下,隨曹錄事入營安置!”
“謝使君!謝陳頭領!”
震天的歡呼聲終於毫無保留地爆發出來,彙聚成一股充滿希望與感激的聲浪。
人們扶老攜幼,驅動車輛,跟著引路的曹錄事和陳穩帶來的士卒,向著那片臨時營區緩緩行去。
營區設在澶州東門外一片依山傍水的開闊地上。
雖然簡陋,隻是成排的臨時窩棚和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