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行政體係如同上緊發條的機括。
開始緩慢而堅定地推動著臨河縣的複蘇。
堤壩合攏,春耕在即。
減免賦稅的政令逐級落實,街市上也漸漸有了零星商販的吆喝聲。
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陳穩識海中的勢運氣旋也愈發凝實厚重,彰顯著此地根基漸穩。
然而,那幾封從周韜書房暗格中搜出的、語焉不詳的密信。
始終像一根細刺,紮在陳穩的心頭。
“北邊來的貨”、“按期交割”、“老地方”……這些零碎的詞句。
與錢貴之前關於鐵鴉軍可能利用此地作為秘密通道的線索隱隱吻合。
讓他無法完全沉浸在初步成功的喜悅中。
這日午後,陳穩正在縣衙二堂聽取張誠和王茹關於春耕種子調配與戶籍重整進度的彙報。
錢貴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臉上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凝重與興奮。
他手中拿著一卷用油布包裹的物事,以及幾張寫滿蠅頭小楷的紙張。
陳穩見他神色,心知必有要事。
便對張誠、王茹道:
“春耕與戶籍之事,就按方才議定的去辦,務必細致,確保不誤農時,不漏一人。”
張誠、王茹領命退下。
臨走時都若有所思地瞥了錢貴一眼,顯然也察覺到了異常。
待屋內隻剩二人,錢貴立刻上前。
將油布包裹和紙張呈上:“大人,有重大發現!”
陳穩接過,先展開那幾張紙,是幾份口供的謄錄。
提供口供的,是之前清剿黑風寨時俘虜的幾個小頭目。
以及兩名在縣衙庫房做了十幾年的老吏。
之前審訊,他們隻交代了與周韜分贓、欺壓百姓等尋常罪行。
但在錢貴得到陳穩授意,拿著那幾封密信中的特定詞語進行針對性拷問和誘導後。
一些被刻意遺忘或忽略的細節,終於浮出水麵。
口供中提到。
大約從兩年前開始,每隔數月。
總會在深夜有一支神秘的馬隊悄悄抵達臨河縣。
他們不入縣城,而是在城東北方向約三十裡外。
一個名為“啞巴穀”的廢棄礦場進行交割。
周韜會親自或派絕對心腹前往接應。
馬隊運送的,並非尋常貨物,而是一種被厚重油布遮蓋、分量極沉的東西。
交割完成後,馬隊立刻原路返回,方向正是北邊。
而周韜則會將這些“貨物”秘密存放在縣衙庫房最深處一個改造過的,極其隱蔽的地窖裡。
過一段時間,再另行安排人手,似乎是通過水路,向西轉運。
“分量極沉……神秘馬隊……北邊而來……向西轉運……”
陳穩喃喃自語,目光銳利如刀。
他放下口供,解開了那個油布包裹。
裡麵是幾塊不規則形狀的深藍色晶體碎片,最大的也不過拇指指甲蓋大小。
它們質地堅硬,觸手冰涼,即使在昏暗的室內。
也隱隱泛著一種幽微的、仿佛來自深海或極夜的光芒。
更奇特的是,盯著它們看久了,會隱隱感到一絲精神上的滯澀與寒意。
“這是……”陳穩瞳孔微縮。
“根據俘虜的描述和庫房老吏的回憶,我們重新徹底搜查了那個隱蔽地窖,在地縫和角落裡,找到了這些碎片。”
錢貴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激動。
“大人,您看這顏色,這感覺……像不像我們之前遭遇鐵鴉軍時。”
“他們身上散發的那種寒意?隻是微弱了許多。”
陳穩拿起一塊碎片,仔細感受著那絲若有若無的冰涼氣息,肯定地點了點頭。
這與鐵鴉軍身上那種混合了血腥意誌與藥物氣息的“煞氣”同源。
隻是更為純粹,是某種物質本身散發的氣息。
“此物絕非尋常礦產。”
陳穩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