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穩受封靖安軍使,執掌三縣防區。
一躍成為澶州舉足輕重的人物。
這道消息如同投入湖麵的巨石,在澶州軍政兩界激起了層層漣漪。
恭賀者有之,豔羨者有之,自然也不乏些許藏在暗處的嫉妒與審視。
然而,在這諸多反應中。
有一人的態度卻格外引人注目。
那便是曾與陳穩在演武場上針鋒相對,後又在校閱、較技中接連受挫的馬軍都指揮使——韓通。
出乎眾人意料,在陳穩受封後的第三日。
一封措辭懇切的請柬便送到了陳穩暫居的驛館。
落款,正是韓通。
邀他過府一敘,言明隻備薄酒,不論公務,隻為敘話。
接到請柬,陳穩略感意外,卻並未猶豫。
他深知,在澶州這個體係內,與韓通這等實權宿將的關係,至關重要。
若能化乾戈為玉帛,無論對靖安軍的後方穩定。
還是對未來可能的協同作戰,都大有裨益。
是夜,華燈初上。
陳穩隻帶了石墩一人隨行,輕車簡從來到韓通府邸。
府門早已敞開,韓通竟親自在門前迎候。
他未著戎裝,僅是一身利落的常服,臉上帶著爽朗卻略顯複雜的笑容。
“陳軍使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
韓通抱拳,聲若洪鐘。
語氣比起以往,少了那份隱隱的倨傲,多了幾分真誠。
“韓將軍客氣了,喚我文仲即可。”
“蒙將軍相邀,穩榮幸之至。”
陳穩拱手還禮,態度不卑不亢。
兩人把臂入府,宴設在後院一處僻靜的花廳。
果然如請柬所言,並無他人,隻有幾名親兵侍立在遠處。
廳內陳設簡單。
一張方桌,幾樣精致的下酒菜,一壇尚未開封的烈酒,氣氛私密而放鬆。
分賓主落座,韓通親自拍開泥封。
醇厚的酒香瞬間彌漫開來。
他給陳穩和自己各斟了滿滿一碗。
然後端起酒碗,神色一正:
“陳兄弟,這第一碗酒,韓某敬你!”
他不等陳穩回應,仰頭便“咕咚咕咚”將一大碗烈酒灌了下去。
酒水順著虯髯淌下,儘顯豪邁。
放下酒碗,他抹了把嘴,目光灼灼地看著陳穩:
“這一敬,是賠罪!”
“當初在演武場,韓某有眼無珠,小覷了兄弟,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陳穩見狀,也不多言,同樣端起酒碗,一飲而儘。
烈酒入喉,如一道火線,他卻麵不改色。
放下酒碗道:“韓將軍言重了。”
“當日各為其事,立場不同,何來得罪之說?”
“倒是後來校場較技,將軍麾下兒郎之勇悍,令穩印象深刻。”
韓通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絲慚色:
“敗軍之將,何足言勇?”
“陳兄弟,不,文仲,你我皆是軍中漢子,不必拐彎抹角。”
“說實話,當初見你年紀輕輕,驟得使君看重,某家心中確實不服!”
“覺得不過是僥幸,或有些許諂媚功夫。”
他頓了頓,自嘲一笑?
“可後來,校閱新兵,你練出的兵精氣神十足;”
“擂台較技,你手下那幾個小子,簡直如同猛虎下山;”
“再到此番臨河之行……嘿,擒貪官、剿悍匪、修水利、安黎民,樁樁件件,都做得漂漂亮亮!”
“更是揪出了鐵鴉軍那等隱秘禍患!”
他又給自己和陳滿斟上酒,語氣變得沉重而真誠:
“韓某是個粗人,但並非不明事理。”
“這亂世,光靠逞勇鬥狠不行,得有真本事,有安邦定國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