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州城內的暗流與壓抑,被一道來自北方的六百裡加急軍報驟然打破。
蹄聲如雷,斥候背插三根染羽,渾身浴血,幾乎是滾鞍落馬,衝入了節度使府。
“報——!”
“北虜犯邊!滏口陘告急!”
嘶啞的呐喊,如同驚雷,炸響了沉悶的府衙。
王樸麵色凝重,快步從內堂走出,一把接過那被血汗浸透的軍報。
他隻掃了幾眼,眉頭便死死鎖住。
“敲鐘!聚將!”
他沉聲下令,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很快,低沉的聚將鐘聲回蕩在澶州城上空。
一聲接著一聲,急促而肅殺。
……
靖安軍駐地,校場。
陳穩正在檢視一批新鍛造的步人甲。
這些甲胄在“廣泛賦予8倍”效率的加持下,質量與產出速度都遠超尋常匠坊。
陽光下,甲葉閃爍著冷冽的寒光。
石墩穿著一套全甲,活動著筋骨,臉上滿是興奮。
“使君,這甲真帶勁!”
“披上它,俺感覺能一個人衝垮北漢一個隊!”
陳穩微微點頭,剛想說什麼,那隱隱傳來的鐘聲讓他神色一凝。
他側耳傾聽。
鐘聲……七響。
邊關急報,大將齊聚!
“來了。”
他低聲自語,眼中並無太多意外,隻有一片沉靜如水的肅然。
該來的,總會來。
“墩子。”
“在!”
“傳令,靖安軍都指揮使以上,即刻隨我前往節府。”
“喏!”
……
節度使府,議事堂。
氣氛比往日更加凝重。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
王樸端坐主位,臉色蒼白,但眼神依舊銳利。
韓通、張永德、趙匡胤、陳穩等一眾澶州核心將領分列兩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樸手中那封軍報上。
“諸位。”
王樸清了清嗓子,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剛接滏口陘守將急報。”
“北漢主劉旻,勾結契丹大將耶律撻烈,集兵五萬,號稱十萬,大舉南下。”
“前鋒已破我兩處寨堡,兵鋒直指滏口陘!”
“陘內守軍不足三千,情勢危急!”
話音落下,堂內響起一片倒吸冷氣之聲。
雖然早有預料北虜會趁火打劫,但沒想到來得如此之快,兵力如此之眾!
五萬兵馬,在這五代亂世,已是一股足以傾覆一方格局的力量。
尤其是其中還有契丹鐵騎的身影。
高平之戰的陰影,尚未完全散去。
“王先生!”
韓通率先出列,抱拳道。
“北虜猖狂,末將請命,率馬軍馳援滏口陘!”
他身為馬軍都指揮使,此刻請戰,義不容辭。
張永德也緊隨其後。
“步軍願隨韓將軍同往!”
趙匡胤目光閃爍,也踏前一步,聲音洪亮。
“末將麾下兒郎,早已厲兵秣馬,願為先鋒,痛擊北虜!”
他眼神掃過陳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
此刻正是爭奪兵權、樹立威信的關鍵時刻。
若能在此戰中建功,不僅能壓下陳穩的風頭,更能極大增強他在澶州軍中的話語權。
王樸看著請戰的諸將,並未立刻表態。
他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語的陳穩身上。
“陳防禦使。”
王樸緩緩開口。
“你有何見解?”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陳穩這裡。
韓通、張永德帶著審視。
趙匡胤則隱含敵意。
陳穩迎著眾人的目光,穩步出列,拱手,聲音平穩而清晰。
“王先生,諸位將軍。”
“北漢契丹聯軍來勢洶洶,誌在趁我內憂,一舉破關,劫掠河北。”
“其勢雖大,然有其弱點。”
哦?
王樸眼中閃過一絲興趣。
“講。”
“其一,聯軍乃兩家湊集,北漢新敗,士氣未複,契丹人跋涉而來,人馬疲憊,其心未必真齊。”
“其二,滏口陘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我軍雖少,據險而守,足以拖延時日。”
“其三,敵軍勞師遠征,糧草補給線長,利於速戰,不利久持。”
他頓了頓,語氣斬釘截鐵。
“故,末將以為,此戰關鍵在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