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州城西,一處不起眼的彆院。
夜色深沉,院門緊閉,唯有書房窗戶縫隙透出一點搖曳的燭光。
趙匡胤端坐主位,麵色在昏黃的光線下顯得陰晴不定。
他麵前,坐著那位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的鐵鴉軍使者,氣息冰寒,如同從古墓中走出的幽靈。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混合著藥石與血腥的奇特氣味,那是長期接觸“幽能晶礦”留下的痕跡。
“趙指揮使,”使者的聲音乾澀,沒有絲毫起伏,如同鐵片刮擦,“時機已至,‘節點’的波動愈發劇烈。‘清理計劃’必須進入最終階段。”
趙匡胤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指節有些發白。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頭翻湧的複雜情緒——有對權力的渴望,有對陳穩步步緊逼的嫉恨,更有對眼前這些非人存在的深深忌憚。
“使者明鑒,”趙匡胤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陳某如今聲望正隆,手握重兵,根基深厚。此時發動,風險是否太大?”
“風險?”使者發出一聲類似夜梟的短促笑聲,令人毛骨悚然。
“何為風險?任由‘變數’繼續扭曲曆史軌跡,導致世界邏輯崩壞,才是最大的風險!”
“陳穩,以及他所庇護的那片‘異常’根基,必須被修正。”
“而陳橋,就是最佳的修正點。”
使者說著,枯瘦的手指在桌麵上劃過,仿佛在勾勒某種既定的圖樣。
“這是‘原劇本’為你鋪就的道路,也是唯一能最大程度抵消陳穩‘勢運’影響,將曆史拉回‘正軌’的機會。”
趙匡胤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掙紮。
“使君……柴公待我不薄……”
“柴榮?”使者打斷他,語氣中帶著一種程序化的冷漠。
“他亦是偏離‘劇本’的重要一環,若非其命數將儘,本也在‘清理’之列。”
“記住,我們維護的不是某個君主或王朝,而是曆史進程本身的結構穩定。”
“情感用事,是修正之路上的最大障礙。”
趙匡胤心頭一震,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
他意識到,在這些鐵鴉軍眼中,無論是柴榮、陳穩,還是他趙匡胤,都不過是維持某個宏大“秩序”的棋子。
不同的是,陳穩是必須清除的“壞棋”,而他,則是被選中來替代那顆“壞棋”的“正確棋子”。
一種被無形之手操控的屈辱感湧上心頭,但旋即被對權力的渴望和對陳穩的恐懼所壓倒。
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從接受鐵鴉軍的“淬火”訓練法和幽能晶礦援助開始,他就已經綁上了這架戰車。
“我明白了。”趙匡胤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請使者示下,具體該如何行事?”
使者那隱藏在陰影中的頭顱似乎微微點了點,對趙匡胤的“識時務”表示認可。
他取出一卷繪製在某種獸皮上的精細地圖,在桌麵上鋪開。
燭光下,地圖上標注著密密麻麻的符號和路線,核心處正是“陳橋驛”。
“計劃必須嚴格遵循‘原劇本’的框架,這是利用‘節點’力量的關鍵。”
使者的手指點在地圖上的幾個關鍵位置,聲音冰冷而精確。
“第一步,製造北漢、契丹聯兵犯境的緊急軍情。”
“此事由我方負責,偽造的軍報會在三日後清晨,準時送達汴梁和澶州。”
“屆時,朝堂必然震動,幼主與符太後唯有倚重你等宿將。”
趙匡胤凝神細聽,補充道。
“屆時,我會與幾位相熟的殿前司、侍衛司同僚串聯,力薦由我率軍北上禦敵。”
“而王審琦、石守信等人,則會趁機在軍中散布‘主少國疑,不如先立點檢為天子’的言論。”
使者點頭。
“此乃第二步,輿論鋪墊。”
“第三步,大軍出發,但行軍速度需嚴格控製,務必在傍晚抵達陳橋驛駐營。”
“駐營之後,便是關鍵。”
使者的手指重重落在“陳橋驛”三個字上。
“當晚,我方會動用儲備的‘幽能晶礦’,在營地周圍布設‘擾識陣’。”
“此陣能放大士卒心中的躁動與野心,削弱理智,使得‘黃袍加身’之舉,顯得順理成章,宛若天命所歸。”
趙匡胤眼中精光一閃。
“妙!如此一來,軍心可用,事半功倍!”
他隨即想到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