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陳與“偽宋”之間,那道橫貫南北、仿佛接天連地的巨大光幕。
如同一條無聲的巨蟒,將原本完整的中原大地一分為二。
光幕附近,天地元氣紊亂,鳥獸絕跡。
這道屏障並非完全不可逾越的實體,卻充滿了未知與危險。
尋常軍民試圖靠近,便會感到強烈的心悸與排斥,如同陷入無形泥沼,難以寸進。
大陳工部至今仍在苦苦研究其本質與安全通過的方法。
然而,鐵鴉軍既然能耗費巨大代價複刻這“鏡像中原”,自然掌握著一些不為人知的、臨時開啟小型“通道”的詭異法門。
隻是這類通道極不穩定,維持時間短,且似乎需要付出不小代價,無法大規模運用。
因此,平日裡,除了雙方派出的、依靠特殊方法短暫滲透或遠遠監視對方動向的小股精銳斥候,幾乎不見大隊人馬活動。
氣氛始終緊繃如弦。
這一日,午後。
光幕以東,屬於大陳控製範圍的隴州邊境,一處已知的、空間相對薄弱的區域附近。
一隊五十人的陳朝邊防巡邏士卒,正沿著一條被荒草半掩的小徑,執行例行的巡邏任務。
帶隊的是個麵容黝黑、神色精悍的隊正,姓王。
他一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前方那片被光幕扭曲了景象的區域。
光幕另一側,依稀可見山川地貌與此處幾乎一模一樣,但仔細看去,又能發現許多細微的差彆——植被的長勢、道路的痕跡,都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刻意”感。
仿佛那是一幅精心臨摹、卻失了神韻的畫卷。
“都打起精神!”王隊正低喝一聲,提醒著手下弟兄,“對麵那些家夥,最近活動頻繁,聽說弄了些邪門玩意兒,都小心著點!”
士兵們默默點頭,握緊了手中的兵刃,隊形悄然變得更加緊湊。
他們都是經曆過晉州血戰的老兵,對偽宋及其背後的鐵鴉軍,有著刻骨的警惕與仇恨。
就在隊伍即將繞過一片低矮的丘陵時。
異變陡生!
前方不遠處的光幕,突然如同水波般一陣劇烈蕩漾,泛起一圈圈不祥的漣漪!
緊接著,一道約丈許寬的、扭曲不穩的“缺口”驟然出現!
一支同樣約五十人的偽宋巡邏隊,竟從那缺口中蜂擁而出!
雙方驟然遭遇,距離不足五十步!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兩支隊伍同時停下腳步,所有士兵幾乎是下意識地擺出了戰鬥姿態。
刀出鞘,弓上弦。
緊張的對峙氣氛,如同實質般彌漫開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王隊正瞳孔微縮,死死盯著對麵那支裝備、衣甲都與己方頗為相似,但旗幟和氣質卻截然不同的隊伍。
他看到對方帶隊軍官臉上那一閃而過的、穿過光幕帶來的不適與蒼白,隨即化為狠厲與……一絲難以言喻的狂熱。
“大陳隴州邊防巡哨在此!爾等越界了!”王隊正深吸一口氣,按照慣例發出警告,聲若洪鐘,試圖震懾對方。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對麵軍官一聲充滿戾氣的嘶吼:
“殺光這些偽陳賊子!”
偽宋巡邏隊竟毫不遲疑,如同被激怒的野獸,率先發起了衝鋒!
“防禦!”王隊正又驚又怒,厲聲下令。
他沒想到對方竟能在此處短暫打開通道,更如此悍然動手!
這絕非偶然遭遇,更像是一次有預謀的挑釁和試探!
眨眼間,雙方前鋒已經狠狠撞在一起!
金鐵交鳴聲、怒吼聲、慘叫聲瞬間打破了邊境的死寂。
刀光閃爍,血花迸濺。
陳朝邊防軍訓練有素,雖遭突襲,陣型卻不亂,三人一組,互相掩護,奮力抵擋著偽宋士兵狀若瘋狂的進攻。
王隊正一刀劈翻一名衝到他麵前的偽宋士兵,感受著刀鋒入肉的滯澀感,心頭卻愈發沉重。
不對!
這些偽宋士兵的狀態不對!
他們雙眼泛著不正常的紅絲,攻擊毫無章法,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與恐懼。
這絕非正常軍隊應有的表現!
“小心他們的弓箭!”一名眼尖的老兵突然嘶聲提醒。
王隊正猛地抬頭,隻見偽宋隊伍後方,七八名弓手已經張弓搭箭。
而那箭簇,在昏暗的光線下,竟隱隱泛著一絲詭異的……幽藍色!
一股寒意瞬間從王隊正的脊背竄起。
他想起了軍中流傳的、關於偽宋正在研製邪門軍械的傳聞。
“舉盾!”他聲嘶力竭地大吼。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嗖!嗖!嗖!
數支箭矢離弦而出,帶著細微的、仿佛冰晶碎裂般的破空聲,射向陳朝軍陣。
大部分箭矢被及時舉起的盾牌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