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彼端,那片被複刻出來的“鏡像中原”,偽宋皇宮深處。
絕對的黑暗籠罩著一間密室,唯有中央懸浮著一顆不規則、不斷扭曲跳動的幽藍色晶石,散發出不祥的光芒。
光芒映照出鐵鴉軍主人更加虛幻、幾乎要潰散的身影。
他凝視著晶石,那兩點猩紅的光芒微弱卻執拗。
“太行山……最後的據點……也被拔除了……”
嘶啞的聲音在密室中回蕩,帶著刻骨的恨意與一絲難以掩飾的虛弱。
“陳穩……你這個該死的變數……你和你那畸形的王朝……”
晶石中,隱約閃過太行山穀中,通道法陣被摧毀、殘存的鐵鴉軍士在陳朝精銳圍攻下斃命的最後一幕。
這畫麵如同毒刺,深深紮入他本已殘破的“意識”核心。
晉州決戰,他遭受重創,幾乎耗儘本源力量才複刻出這“鏡像中原”,扶持起趙匡胤這個傀儡。
本以為能憑借曆史慣性迅速恢複力量,將這個變數重新納入“清理”軌道。
然而,接連的挫敗——經濟滲透被化解,間諜網絡被破壞,北伐鏡像北漢受挫,如今連最後一條相對穩定的滲透通道也被徹底斬斷——讓他的恢複計劃舉步維艱。
“常規的手段……太慢了……太無力了……”
他伸出由陰影構成的手,觸碰著那跳動的幽藍晶石。
晶石內,狂暴的能量似乎感應到他的意誌,發出更加刺耳的嗡鳴。
“不能讓他再這樣安穩地發展下去……不能讓他繼續乾擾節點……積累那該死的‘勢運’……”
猩紅的光芒驟然亮了一絲。
“必須……動用更根本的規則……啟動‘清理協議’的深層力量……”
“既然直接的物理毀滅暫時難以實現……那就從內部……腐蝕他們……”
他整個陰影般的身軀猛地融入那幽藍晶石之中。
晶石劇烈震顫,表麵浮現出無數細密、詭異、仿佛活物般蠕動的符文。
一股無形的、帶著極致陰冷與腐朽意味的波動,以晶石為中心,穿透了密室的阻隔,穿透了物理的距離,悄然彌漫開來。
最終,如同水滴滲入海綿般,融入了那道橫貫南北的巨型光幕。
“第一階段……‘影蝕’……”
“去吧……去尋找那些心靈的縫隙……去放大那些潛藏的陰影……讓猜忌滋生……讓忠誠蒙塵……讓懈怠蔓延……”
“讓這所謂的‘大陳’……從內部……開始朽壞……”
怨毒的低語在晶石內部回蕩,隨後與那無形的波動一起,消散於沉寂。
……
光幕東側,大陳,汴梁城。
夜色漸深,繁華的街市逐漸安靜下來,唯有更夫梆子的聲音,在街巷間規律地回響。
皇城,禦書房內。
陳穩並未休息,他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沉靜的夜空。
體內那玄黃厚重的勢運氣旋,依舊在緩緩流轉,帶來一種踏實而磅礴的力量感。
白日的朝會,宣告對峙格局的形成,群臣振奮,民心凝聚,一切都似乎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但不知為何,他心中總縈繞著一絲極淡、卻無法完全驅散的不安。
並非來自明確的威脅,更像是一種本能般的預警,源於那日益壯大的勢運與某種未知力量之間的無形牽絆。
他回想起晉州決戰時獲得的那塊信息碎片,那些殘缺不全的概念——“節點”、“變數”、“清理協議”、“終焉”。
“鐵鴉軍主人……絕不會就此罷休。”他低聲自語,眉頭微蹙,“他所言的‘清理協議’與‘終焉的問候’……究竟是什麼?”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際,體內平穩流轉的勢運氣旋,極其細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波動了一下。
仿佛一顆無形的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麵,漾開了一圈微不足道的漣漪。
這波動轉瞬即逝,若非陳穩對自身勢運的感應已遠超常人,幾乎會將其忽略。
他猛地警覺,集中精神仔細感應。
氣旋依舊厚重磅礴,似乎並無異樣。
“是錯覺?”陳穩沉吟,“還是……”
他無法確定那瞬間的異常感源於何處,是自身思慮過甚,還是真的有什麼東西,在試圖穿透勢運的屏障,窺探或影響這王朝的根基?
這種若有若無的威脅感,讓他心中的那絲不安,又加深了一分。
……
與此同時,汴梁城西,一位姓張的工部員外郎府邸。
張員外郎年近四旬,官職不高不低,平日裡勤勉務實,雖無大才,卻也兢兢業業,在工部趙老蔫尚書那種務實作風下,倒也頗受認可。
近日,他因主持一項京城溝渠清淤的差事,奔波勞碌,身心俱疲。
今夜,他剛審核完一批物料賬目,隻覺得頭腦昏沉,太陽穴隱隱作痛。
吹熄書房的燈,他揉著額頭,走向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