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宋,垂拱殿內的低吼與怨毒,並未隨風散去,而是沉澱下來,化為更加冰冷、更加堅定的東西。
趙匡胤獨自在空寂的大殿中站立了許久,直到窗外的天色由明轉暗,宮人小心翼翼地進來掌燈。
跳躍的燭光映在他臉上,明明滅滅,將那深刻的恨意與某種趨於瘋狂的決斷,勾勒得更加清晰。
他沒有像往常那樣召見近臣商議,也沒有對著輿圖枯坐。
他隻是靜靜地坐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禦座的扶手,發出沉悶而規律的聲響。
腦海中,反複回放著使者描述簽訂盟約時的屈辱場景,回放著鐵鴉軍主人那不容置疑的冰冷意誌,更回放著想象中陳穩那帶著嘲諷與憐憫的眼神。
“傀儡……恥辱……”
這兩個詞,如同毒蛇,啃噬著他的心臟。
他趙匡胤,本是亂世中憑借軍功與手腕一步步崛起的梟雄,本該開創一代基業,名垂青史。
如今卻困在這鏡像之地,頂著皇帝的名號,行著提線木偶之實,甚至要簽下那等遺臭萬年的條約!
這口氣,他咽不下!
“必須做點什麼……”他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不能再這樣被動地等下去,不能再完全被那怪物牽著鼻子走!”
他要報複,要向陳穩複仇,更要向那操控他的鐵鴉軍主人,證明他趙匡胤,並非可以隨意擺布的玩物!
他需要力量,需要足以打破僵局,甚至反噬其主的力量!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念頭,在他心中逐漸成型。
夜深人靜時,他再次來到了那間與鐵鴉軍主人溝通的密室。
密室內,幽藍色晶石的光芒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黯淡,裂紋清晰可見,周圍彌漫的陰冷氣息也虛弱了許多。
“你……來了……”
鐵鴉軍主人的聲音更加斷斷續續,帶著難以掩飾的萎靡。
趙匡胤能感覺到,對方的狀態很不好。這非但沒有讓他感到安心,反而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
“盟約已簽,節點已推動。”趙匡胤開門見山,聲音平靜得可怕,“然,效果似乎不儘如你意。”
陰影中傳來一陣壓抑的波動,那是被戳到痛處的惱怒。
“變數乾擾……勢運偏移……皆因東邊那叛逆……”
“朕不想聽這些借口。”趙匡胤打斷了他,語氣強硬了起來,“朕隻想知道,接下來,你還有何手段?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那陳穩繼續坐大,而我等在此坐以待斃?”
鐵鴉軍主人沉默了片刻,那猩紅的光芒閃爍不定。
“力量……不足……‘影蝕’效果未達預期……後續協議……啟動困難……”
“若朕……能為你提供更多呢?”趙匡胤忽然說道。
“提供……什麼?”
“朕的子民,朕的疆域,朕所能調動的一切資源!”趙匡胤的聲音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你不是需要推動節點,需要‘修正力’嗎?朕可以更主動,更激進地去推動!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
“但前提是——你必須給予朕更強的力量!不僅僅是情報,不僅僅是那些不穩定的幽能武器!朕要更直接、更強大的乾涉現實的力量!朕要能夠真正威脅到陳穩,威脅到他那個畸形王朝根基的力量!”
他幾乎是低吼著說出了這番話。
這是在賭博,一場與虎謀皮的豪賭。
將自己和偽宋更徹底地綁在鐵鴉軍的戰車上,換取那足以焚毀一切,也可能焚毀自身的毀滅之力。
密室內陷入了長時間的死寂。
隻有晶石內部能量流動時發出的、細微的滋滋聲。
鐵鴉軍主人在權衡。
趙匡胤的提議,充滿了風險。過度榨取這個“劇本世界”的資源,可能會加速其不穩定,甚至引發不可預知的後果。
但……他現在的狀況太糟糕了。
常規手段難以見效,而陳穩那邊的勢運增長又太快。
他需要一股強大的、破壞性的力量,去打斷對方的勢頭,為自己爭取恢複的時間。
趙匡胤的瘋狂,或許……正是一把可以利用的刀。
“可以……”
良久,那嘶啞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陰冷。
“但……代價……你需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