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彆苑靜室。
陳穩屏息凝神,心神儘數沉入那玄之又玄的“勢運初感”之中。
遠方,那片被光幕隔絕的“鏡像之地”,在其感知裡,不再是一片混沌。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由無數明暗不一、流轉不息的光點與氣旋構成的、宏大而模糊的畫卷。
代表偽宋朝廷中樞的汴京方向,一團濃鬱而凝實的金黃色氣運正在緩緩旋轉,如同心臟般搏動,向外輻射著無形的力量,試圖約束和引導著整個畫卷的走向。
那是新皇登基、天下一統後,正在不斷凝聚和加固的王朝勢運。
在這片金黃色的背景之下,陳穩能察覺到數個較為醒目的“光點”。
河北路方向,那個代表幼年寇準的光點,依舊倔強地閃耀著,雖然亮度似乎比之前微弱了一絲,仿佛蒙上了一層薄紗,但根基未損,顯然鐵鴉軍尚未找到機會實施“替身”替換,或者遇到了某種阻礙。
南方諸路,原本零星分布、代表抵抗意誌或“荊棘”種子的微弱光點,在經曆“清掃”後,大多已然熄滅,僅存的幾個也變得極其黯淡,深藏匿跡,如同風中殘燭。
工部衙門所在的區域,那個代表周淮安的光點,則比之前明亮了些許,且更加穩定,周圍似乎還吸引了一絲絲代表“技術革新”的淡銀色流光,正緩慢而堅定地成長。
這些,都是他前三次潛入,親手播下或影響的“因”所結出的“果”。
而此刻,陳穩的絕大部分注意力,卻被汴京城內,一個剛剛升起不久的、全新的“光點”所吸引。
這個光點的位置,並非在皇宮大內,也非在樞密院、三司等權柄要害之地,而是隱隱指向了翰林院、禦史台那片清貴文官聚集的區域。
它的顏色,並非寇準那般銳利逼人、帶著某種未加雕琢的剛直之氣;也非周淮安那般務實內斂、專注於器物之理。
而是一種更為溫潤、更為醇和,卻同樣堅定的青碧色。
光暈流轉之間,隱隱散發出一種“持重”、“穩健”、“恪守禮法”的意蘊。
它並非驟然爆發,而是如同春日裡悄然破土的筍尖,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生機,緩緩而堅定地向上攀升,逐漸在汴京那片金黃色的勢運背景中,占據了一席之地。
陳穩的眉頭微微蹙起,心神更加集中,試圖捕捉更多關於這個新光點的信息。
“勢運初感”帶來的反饋依舊模糊,無法得知其具體身份、年齡、事跡。
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個光點與“文治”緊密相關,其特性更偏向於維護秩序、秉持正統、潤物細無聲般地施加影響。
“一個新的‘節點’……”
陳穩在心中默語。
“在此偽宋新皇登基,勢運凝聚鞏固之時出現……是巧合,還是必然?”
他回想起張誠等人收集到的、關於偽宋朝廷動向的情報。
趙恒宋真宗)繼位後,雖秉承其父趙光義晚年政策,但新朝伊始,總會有新的氣象,也需要培植屬於自己的班底。
這個新光點的升起,或許正與此有關。
“其勢溫潤而持重,似與寇準之銳利迥異。”
“若寇準如出鞘之利劍,可於關鍵時刻劈開迷障;”
“那麼此子,便似殿中之基石,於日常間穩固朝綱,潛移默化。”
陳穩暗自思忖。
“鐵鴉軍維護之‘曆史劇本’,需要不同的角色,在不同的時期,扮演不同的戲碼。”
“猛將用於開疆拓土,直臣用於匡正君失,而這等持重守成之臣,或便用於新朝穩定,凝聚士心,奠定所謂‘治世’之基?”
他無法確定此人在原本的“劇本”中,究竟會扮演何等具體的角色,又會引出何等關鍵的事件。
但“勢運初感”明確地告訴他,此人是重要的,是偽宋接下來曆史走向中,一個不容忽視的“變數”或“節點”。
“若能接觸此人,加以引導……”
一個念頭在陳穩心中逐漸清晰。
“或許,能於偽宋文官體係內部,埋下一顆更深、更隱蔽的棋子。”
“不直接對抗,不激烈反抗,而是從內部,微妙地影響其決策風向,使其在不知不覺中,做出更利於我陳朝,或至少減少敵意的選擇。”
他想起了之前對張誠、王茹說過的話。
戰場,不僅在沙場,更在朝堂。
這個新出現的光點,無疑為他提供了一個實踐此戰略的絕佳目標。
就在陳穩潛心感知之際,靜室的門被輕輕敲響。
“君上。”
是張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