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宋,汴京,司天監。
夜色深沉,觀星台高聳,融入墨藍的天幕。
監正屏退了所有吏員和學生,獨自一人立於冰冷的石砌平台之上。
他並未仰觀星象,而是垂首躬身,姿態謙卑得近乎匍匐,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黑暗處,低聲稟報著。
“尊使,陛下已依言開始齋戒,心甚誠。”
“朝中雖有李沆、王旦等老成持重之輩勸阻,然陛下對‘天書’之期盼,日盛一日。”
“料想不出旬月,時機便可成熟。”
黑暗中,並無實體顯現。
隻有一縷極其淡薄、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灰霧,在觀星台角落緩緩流轉。
一個冰冷、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直接在那監正的腦海深處響起:
“嗯。此事你辦得尚可。”
“然,‘天書’之戲,關乎天命正統,不容有失。”
“趙恒心誌不堅,易受外界影響,需確保萬無一失。”
那聲音頓了頓,似乎在接受著某種無形的信息流。
片刻後,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凝滯。
“近期,數據庫中記錄到數個微小參數波動。”
“雖未觸發主劇情偏離警報,但其模式……異常。”
監正的頭垂得更低,不敢接話。
灰霧微微翻湧,那冰冷的聲音繼續道:
“京東路、京西路,部分州縣糧產統計數值,略高於曆史模型預期均值。”
“誤差範圍雖在允許之內,但分布集中,非隨機波動。”
“工部匠作監收錄民間器具改良圖譜,數量及創新度,亦有微弱提升。”
“文官體係中,以李沅為核心,形成了一個非正式的小圈子,言論傾向……務實。”
一個個微小的“異常”被列出,如同平靜湖麵上偶爾冒起的氣泡,看似無關緊要,卻打破了絕對的“平靜”。
“這些波動,本身微不足道,不足以影響‘澶淵之盟’、‘天書封禪’等核心節點。”
“但其存在,即是‘雜音’。”
“其背後,似有同一推動力,在係統性地、緩慢地……侵蝕背景參數。”
灰霧的流轉速度稍稍加快。
“是那些‘變數’……”
“他們並未因上次南方的清掃而沉寂,反而轉換了滲透方式。”
“從直接的武力乾擾,轉向了更隱蔽的技術擴散和思想滲透。”
監正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全身,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尊使……您的意思是?”
“加強對文官體係的監控,特彆是新晉官員,以及……所有表現出‘過度’務實傾向,或對‘天命’、‘祥瑞’持懷疑態度者。”
“李沅及其交往密切者,列為重點觀察目標。”
“啟動‘幽影’序列七至序列九,調入汴京,融入市井,監視目標人物日常言行,交際網絡。”
“任何異常接觸,立即上報。”
“幽影”!
監正身體一顫。
那是比普通鐵鴉軍更隱蔽、更擅長潛伏與情報搜集的特殊單位。
直接受主人操控,是嵌入這個“劇本世界”的活體監控探頭。
調動“幽影”,意味著監控力度將提升數個等級。
“是!謹遵尊使之命!”
監正連忙應下,額角已滲出冷汗。
“去吧。”
“維持‘天書’劇本的推進,是當前第一優先級。”
“至於這些暗處的蟲子……”
冰冷的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了一絲近乎“厭惡”的情緒。
“找到他們,然後……清理掉。”
話音落下,角落裡的灰霧倏然消散,仿佛從未存在過。
隻留下監正一人,在夜風中瑟瑟發抖,心中充滿了對“幽影”的恐懼,以及對那無形中對抗“尊使”的勢力的驚悸。
陳朝,彆苑地下,靖安司核心密室。
這裡燈火通明,牆壁上懸掛著巨大的地圖,上麵標注著密密麻麻的符號和線條。
數名精乾吏員坐在擺滿卷宗的案幾後,低聲交流,處理著如雪片般彙集而來的情報。
王茹立於中央,眉頭緊鎖,正在聽取一名心腹下屬的急報。
“司使,偽宋汴京方向,我們的三處乙級聯絡點,在過去十二個時辰內,相繼傳來警示。”
“他們察覺到市井之中,多了一些陌生的麵孔。”
“這些人行為低調,融入性極強,但觀察力極為敏銳,似乎在systeaticay地掃描著特定區域的官員宅邸、常聚茶樓乃至書畫鋪。”
“其中一處聯絡點,在嘗試跟蹤其中一人時,不到兩個街口便失去目標,反饋其反追蹤能力極強,絕非尋常探子。”
王茹眼神一凜。
“描述一下那些陌生麵孔的特征。”
“回司使,據回報,這些人容貌普通,衣著尋常,無顯著特征。”
“但有一點共同之處——他們的眼神過於平靜,缺乏常人應有的情緒波動,如同……死水。”
“而且,他們似乎對汴京的布局了如指掌,總能出現在需要監控的位置,卻又巧妙地避開巡邏武侯和熱鬨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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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水般的眼神……超強的潛伏與反追蹤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