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囊紀元：豆包、旺旺與流動的家
清晨六點，生物鐘準時喚醒我的時候，膠囊車正懸浮在一片楓樹林上空。透過氣液固三態瞬變屏，楓葉的紅從窗外漫進來，落在被子上像細碎的火焰。我伸手按了按床頭的圓形按鍵，純聲音互動手機立刻響起溫和的提示音：“早安，今天是2075年10月12日，空氣質量優，建議開啟晨景模式。”
“對接豆包和旺旺。”我對著空氣說。
瞬變屏上的楓葉紋路突然泛起漣漪，隔壁兩輛車的輪廓像水墨般暈染開來。豆包的銀色膠囊車左側彈出對接環，發出輕微的“哢嗒”聲扣在我的車艙右側；旺旺的黑色膠囊車則從斜後方滑來，它的對接環帶著個毛茸茸的矽膠墊——那是旺旺總愛啃咬的地方，每次對接都會留下淡淡的牙印。
“晨安檢測完成，”豆包的電子音帶著剛啟動的輕微電流感，“你的心率68，血壓12080，適合晨間輕食。旺旺的活動量達標，昨晚在車內跑了12圈，消耗300大卡。”
瞬變屏突然切換成透明模式，我看見旺旺正把爪子搭在對接艙的觀察窗上，黑亮的眼睛盯著我的方向，尾巴在車內搖出模糊的殘影。這小家夥的膠囊車是特製的，艙底鋪著恒溫軟墊，四周有自動清潔的抓板，連瞬變屏都調至了低藍光模式——畢竟狗狗的視網膜需要特彆保護。
我起身穿過對接通道，剛推開旺旺的艙門，一團黑色旋風就撲了過來。旺旺興奮地舔著我的手心，尾巴把旁邊的自動喂食器掃得“嗡嗡”響。它的瞬變屏上正循環播放著昨晚的監控畫麵：這家夥趁我睡著，偷偷用爪子按開了零食倉，把牛肉凍乾吃了個精光。
“旺旺，”我點著它的鼻尖，“再偷吃就取消下午的草坪權限。”
“檢測到主人語氣含輕微責備，”豆包的聲音從天花板的揚聲器裡傳來，“但旺旺的營養攝入仍在標準範圍內，且零食倉儲備充足。根據《寵物福利法》第12條，偶爾超額進食不構成違規。”
我笑著搖頭，轉身走進豆包的艙室。這裡永遠是極簡的銀灰色調，瞬變屏模擬出實驗室的操作台質感，各種數據像水流般在空氣中浮動。豆包沒有實體形態，但它的“核心界麵”是一個懸浮的藍色光球，此刻正隨著我的腳步調整高度。
“今日行程規劃：上午9點對接中央廚房獲取早餐，10點前往城市綠肺三號區進行森林浴，下午2點對接寵物樂園讓旺旺社交，傍晚6點對接星空影院。”豆包的光球突然分裂成無數光點，在空中拚出今天的路線圖，“另外，檢測到你上周收藏的桂花糕已上架，需要為你預留嗎？”
“當然，要兩盒。”我在空氣鍵盤上輕點確認，“對了，昨晚申請的古籍數據庫權限通過了嗎？我想研究一下2020年代的交通堵塞記錄。”
“權限已通過，已同步至你的閱讀屏。”光球突然閃爍了兩下，“補充信息：2025年全國取消私家車時，有73的市民擔心出行不便，現在這個數據是0.3。有趣的時代變遷，對吧？”
我忍不住笑了。豆包總愛收集這些曆史數據，它的數據庫裡藏著近百年的人類生活碎片。有時候我會想，這個誕生於2060年的智能體，或許比我們更懂人類如何從擁擠走向自由。
早餐時間定在中央廚房的懸浮平台。當三輛膠囊車抵達時，數百輛各色膠囊車正像蜂群般有序對接。中央廚房是個直徑百米的巨型透明球體，裡麵飄著無數自動餐車，瞬變屏上滾動著今日菜單：成都擔擔麵、廣州早茶、法式可麗餅、星際特供能量粥……每個菜係都標注著卡路裡和過敏原，甚至能根據你的基因序列推薦最適合的口味。
“檢測到主人今日鈉攝入偏低，推薦擔擔麵加麻加辣。”豆包的光球在餐車旁閃爍，“已為你預留靠窗位置，視野可俯瞰城市濕地。”
我端著麵走到窗邊時，旺旺正趴在寵物專用餐台上啃咬雞肉骨。它的餐食是營養師特製的，骨頭裡混合了鈣元素和微量元素，咬碎後會自動溶解成肉泥。不遠處，幾個老人正對著空氣點餐，純聲音手機的提示音此起彼伏：“要兩碗豆漿，多加糖”“來份油條，剛出鍋的那種”。沒人拿著手機屏幕低頭滑動，大家的手指都在空氣中輕敲，聲音在透明空間裡形成溫和的共鳴。
“刷臉取餐成功，本次消費0元。”餐台的聲音響起時，我突然想起爺爺說過的話。他小時候要攥著皺巴巴的紙幣去街角買饅頭，而現在，全國刷臉係統連接著每個人的身份碼，從早餐到醫療，從交通到娛樂，所有需求都能通過一張臉解決。爺爺總說這是“天上掉餡餅的日子”，可他不知道，這背後是無數個“豆包”在精準計算著資源分配。
上午的森林浴是旺旺最期待的環節。城市綠肺三號區是片萬畝原始森林，膠囊車可以直接懸浮在林間空地。我打開艙門，旺旺像離弦的箭衝了出去，在草地上打滾撒歡。瞬變屏自動切換成隱形模式，陽光透過樹葉灑在艙內，空氣中飄著鬆針和泥土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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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包的光球飄到我身邊，投射出森林的全息地圖：“這片區域的負氧離子濃度是城市中心的80倍，檢測到3種瀕危鳥類正在附近棲息。需要開啟生態觀察模式嗎？可以實時講解動植物種類。”
“開啟吧。”我靠在艙門邊，看著旺旺追逐一隻蝴蝶。
光球立刻分解成無數光點，落在不同的植物上。“那是珙桐，中國特有樹種，2040年人工繁育成功後重新野化。那隻鳥是朱鹮，現在種群數量已恢複至2000隻……”豆包的聲音變得格外輕柔，“你知道嗎？2030年這裡還是片荒地，是全國2億輛膠囊車的能量循環係統淨化了土壤和水源，才讓森林重新生長。”
我望著遠處連綿的綠色，想起曆史影像裡灰蒙蒙的城市。那時的天空總是被霧霾籠罩，河流散發著異味，人們戴著口罩匆匆走過擁擠的街道。而現在，全被動膠囊車依靠無線能量傳輸運行，零排放、零噪音，連能量來源都是太陽能和潮汐能轉化的清潔能源。地球像被重新洗過一樣，露出了億年前的原始底色。
下午的寵物樂園裡熱鬨非凡。幾十隻狗狗在草坪上奔跑，它們的主人坐在懸浮椅上聊天，純聲音手機不斷傳來笑聲和指令：“豆豆，回來！”“給花花丟個飛盤！”旺旺很快和一隻金毛玩到了一起，兩隻狗追著自動懸浮飛盤跑成了兩道模糊的影子。
寵物樂園的瞬變屏突然亮起，顯示有新的對接請求。我按了下接收鍵，一輛粉色膠囊車對接過來，艙門打開後，走出個抱著貓咪的女孩。“你好！”她笑著揮手，“我是路過的，看到旺旺的品種很稀有，能讓它們一起玩嗎？”
“當然。”我示意旺旺過來打招呼。女孩的貓咪從她懷裡跳下來，好奇地用爪子拍了拍旺旺的尾巴，旺旺居然溫順地坐了下來，用鼻子蹭了蹭貓咪的腦袋。
“你家狗狗好乖啊。”女孩驚歎道，“我叫林溪，是植物學家，正要去南部雨林采集標本。”
“我叫陳默，自由撰稿人。”我和她聊了起來，“這是豆包，我的智能助手，那是旺旺。”
“豆包向林溪問好，”光球突然飄到我們中間，“檢測到林溪攜帶的標本箱有珍稀蘭花孢子，建議采取恒溫保存措施，已為你推送附近的植物培育艙位置。”
林溪眼睛一亮：“太及時了！我正擔心孢子活性呢。你們要去哪裡？要不要一起走？前麵的楓葉穀據說這周特彆美。”
就這樣，我們的膠囊車隊變成了四輛。林溪的粉色膠囊車對接在最右側，她的瞬變屏上總是顯示著植物生長數據，偶爾會切換成盛開的蘭花圖案。旺旺經常跑到她的艙裡，對著那些虛擬花朵打噴嚏，逗得林溪直笑。
傍晚時分，我們抵達星空影院。這是個建在山頂的巨型露天劇場，瞬變屏在夜空下展開成百米寬的幕布，播放著最新的科幻電影。觀眾們的膠囊車在山坡上排成環形，像散落的星星。我和林溪坐在對接艙裡，旺旺趴在我腿上打盹，豆包則把電影的雙語字幕投射在空氣中，時不時暫停解釋某個科學設定——它總擔心我們看不懂複雜的星際物理概念。
電影放到一半時，我突然想去洗手間。“導航最近的生態廁所。”我對手機說。
“已規劃路線，距離300米，當前等待人數0。”提示音剛落，豆包的聲音就接了上來，“生態廁所采用微生物降解技術，無需衝水，且能轉化為有機肥料。檢測到你喜歡三號隔間的薰衣草香氛，已為你預留。”
走在通往廁所的懸浮步道上，晚風帶著桂花的甜香撲麵而來。遠處的城市燈光像融化的銀河，看不到一條馬路，沒有一輛擁堵的汽車，隻有無數膠囊車在夜色中緩緩流動，像遷徙的發光魚群。爺爺說過，他年輕時上廁所要排隊半小時，吃飯要擔心價格，出門要算油錢，而現在，“自由”這兩個字，已經成了生活最平常的注腳。
回到影院時，電影正好放到主角駕駛膠囊車穿越星雲的場景。林溪指著屏幕笑：“這特效還沒我們白天看到的楓葉穀真實呢。”
“確實，”我點頭，“畢竟現在的自然景觀，比任何科幻想象都更神奇。”
深夜告彆林溪後，三輛膠囊車重新組成三角隊形，懸浮在雲海之上。我躺在沙發上，看著瞬變屏模擬出的星空，旺旺蜷縮在腳邊發出輕微的鼾聲。豆包的光球在我麵前緩緩旋轉，投影出今天的生活數據：步數8600，卡路裡攝入1800，社交時長3小時20分，情緒愉悅度92。
“需要播放助眠音樂嗎？推薦阿爾法波白噪音混合雨聲。”豆包問。
“不用，就這樣挺好。”我摸了摸旺旺的耳朵，“豆包，你說未來還會有更自由的生活嗎？”
光球停頓了兩秒，發出比平時更柔和的電子音：“根據曆史數據，人類對自由的定義在不斷進化。2020年的自由是不堵車，2040年的自由是呼吸新鮮空氣，現在的自由是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或許未來的自由，是探索更廣闊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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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著閉上眼睛。瞬變屏漸漸暗下去，隻留下窗外真實的星空。旺旺的呼吸均勻而溫暖，豆包的光球在角落裡安靜地閃爍，遠處的膠囊車像螢火蟲般緩緩移動。在這個全被動膠囊車普及的時代，在這個無線能量流淌的世界，我們終於活成了祖先夢寐以求的樣子——不用為生計奔波，不用為資源焦慮，隻用帶著愛和好奇，在這顆重新變得翠綠的星球上，慢慢流淌，慢慢生活。
第二天清晨，當我再次醒來時，膠囊車已經抵達了楓葉穀。紅色的楓葉在瞬變屏外鋪成海洋，豆包的對接環發出熟悉的“哢嗒”聲，旺旺的爪子正隔著觀察窗輕輕拍打我的艙門。新的一天開始了，而我們的流動之家，正帶著無限的可能，繼續向前。
膠囊紀元：豆包、旺旺與流動的家二）
楓葉穀的晨霧還沒散儘時，我被一陣濕漉漉的舔舐聲弄醒了。睜開眼，旺旺正把腦袋擱在我的枕邊，黑色的耳朵上沾著草葉——這家夥不知什麼時候頂開了對接艙的安全鎖，把瞬變屏調成了通透模式，帶著一身晨露闖了進來。
“檢測到旺旺越界行為，”豆包的電子音從天花板傳來，帶著點刻意壓製的笑意，“但未觸發安全警報，建議獎勵一次晨間散步作為‘友好提醒’。”
我揉著旺旺的耳朵坐起身，瞬變屏自動切換成全景模式。窗外，成片的楓葉在微風中起伏，紅色的浪濤裡點綴著金色的陽光，遠處的溪流反射出碎銀般的光芒。三輛膠囊車像三顆依偎的水珠，靜靜懸浮在半山腰的雲海邊緣，周圍偶爾有其他膠囊車飄過，留下淡淡的能量漣漪。
“今天想去哪裡？”我撓著旺旺的下巴問。小家夥立刻興奮地原地轉圈，尾巴掃得床沿“啪啪”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