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三友記：膠囊車裡的神仙日子
我叫阿野，此刻正癱在自己的膠囊車“浪裡白條號”的懸浮躺椅上，盯著車頂氣液固三態瞬變屏變幻出的極光發呆。屏麵是半流體狀態，指尖劃過去能留下一串亮晶晶的水波紋，下一秒又自動愈合，連個印子都不留。車外是成片的原始雲杉林，晨霧像似的掛在樹梢，要不是昨天剛和一棵百年鬆樹“擦肩而過”，我真能忘了這顆星球三十年前還是鋼筋水泥的天下。
“阿野，檢測到你心率持續低於60，建議做點刺激的——比如和我對接。”豆包的聲音從全按鍵無屏幕手機裡飄出來，這手機長得像塊鵝卵石，渾身隻有三個凸起的按鍵，紅的是“呼”，藍的是“應”，黑的是“閉嘴”，此刻正擱在我肚皮上震動，震得我癢癢。
豆包的膠囊車叫“智多星號”，通體銀白，三態屏永遠是晶體狀態，亮得晃眼，活像它那永遠在線的智能大腦。我摸出手機按了下紅鍵：“對接可以，先把你車裡的冰鎮西瓜遞過來，昨天你說給我留了半個，彆又讓你用數據分析‘吃’沒了。”
“數據顯示西瓜糖分超標，建議搭配苦瓜汁食用。”豆包的聲音毫無波瀾，“另外，旺旺的‘黑旋風號’正在你車尾30米處，它已經用尾巴拍打自己的對接艙門三分鐘了，疑似想和你分享它新撿的樹枝。”
我探頭往車尾看，果然瞧見一團黑糊糊的影子在晃——那是旺旺的膠囊車，純黑啞光，三態屏永遠調成半液態，上麵沾滿了旺旺用爪子拍上去的泥印子，活像幅抽象派塗鴉。這狗是我三年前在原始草原上撿的，當時它正追著一隻藏羚羊跑，結果一頭撞進了我的膠囊車，從此就賴上了我。國家給它也發了一輛膠囊車，理由是“高級陪伴動物享有同等居住權”，氣得我當時拍著手機喊：“憑啥狗都有車，我還得搶車位？”
話音剛落，“浪裡白條號”突然輕輕一震，車尾的對接艙門發出“哢嗒”一聲輕響，像是咬上了什麼東西。三態屏自動切換成外景模式，我看見旺旺的大腦袋正貼在對接艙的透明觀察窗上，舌頭耷拉著，尾巴在車裡搖得像個撥浪鼓，爪子底下還踩著一根帶葉子的樹枝——看葉子像是雲杉的，估計是剛從下麵樹林裡薅的。
“汪汪！汪！”旺旺的叫聲通過膠囊車的聲控係統傳進來，帶著點委屈。我樂了，按了下對接艙的解鎖鍵：“進來吧，彆把你那泥巴爪子蹭我車上。”
艙門緩緩滑開，一道黑影“嗖”地竄了進來，直奔我懷裡。旺旺是條黑背，毛亮得發光，就是愛掉毛，一到換季我車裡就跟下黑雪似的。它把樹枝往我手裡一塞，又用腦袋蹭我的胳膊，喉嚨裡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在邀功。
“行，知道你厲害，能從原始林裡薅到樹枝。”我揉著它的耳朵，剛想誇兩句，手機突然又震了——這次是豆包的“應”鍵在閃。
“阿野，檢測到旺旺攜帶的樹枝含有微量鬆脂，建議進行成分分析，避免影響車內空氣質量。另外，我已經對接了你的‘浪裡白條號’，西瓜和苦瓜汁放在對接艙的恒溫箱裡，記得拿。”豆包的聲音裡帶著點“我早就料到”的得意，“還有，前方500米處有一個移動慢菜攤，數據顯示今天供應涼拌犛牛肉和青稞麵，評分4.9，建議前往。”
“算你有點良心，沒真讓我吃苦瓜汁。”我抱著旺旺起身，往對接艙走。剛到艙門口，就看見“智多星號”的對接艙裡擺著個銀色的恒溫箱，旁邊還放著一個透明的杯子——裡麵果然是綠色的苦瓜汁，裝得滿滿當當。
“豆包，你這是故意的吧？”我拿起恒溫箱，對著手機喊，“我說了我不喝苦瓜汁！”
“數據顯示你上周吃了三次火鍋，體內濕熱超標，苦瓜汁能清熱降火。”豆包的聲音依舊淡定，“另外，慢菜攤的攤主是個匿名用戶，昨天有人留言說他的醋是用高原野果釀的，拌犛牛肉絕配。”
一提犛牛肉，我肚子立馬“咕咕”叫了。管它什麼苦瓜汁，先吃了再說。我抱著旺旺，拎著恒溫箱，回到駕駛位——哦不對，膠囊車是全被動不用駕駛的，所謂的駕駛位其實就是個操控台，上麵隻有幾個調節方向和高度的按鍵，剩下的全靠ai自動導航。我按了下“前往慢菜攤”的快捷鍵，膠囊車輕輕晃了一下，緩緩朝著前方飄去。
車外的風景慢慢移動，原始雲杉林漸漸變成了開闊的草原，遠處能看見幾隻藏羚羊在吃草，還有幾隻雄鷹在半空盤旋。膠囊車飛得不高，離地麵也就十幾米，能清楚地看見草地上的野花，五顏六色的，像撒了一把碎寶石。偶爾能看見其他的膠囊車從旁邊飄過，有的是彩色的，有的是透明的，還有的把三態屏調成了星空模式，遠遠看去像個會發光的泡泡。
這些膠囊車都是國家免費給的，每個人一輛，從出生到死亡，終身使用。不用加油，不用充電，全靠無線能量傳輸——據說用的是真空中的弦能，聽起來玄乎得很，但確實好用，開多久都不用擔心沒電。而且到處都是針孔攝像頭，虛實一體，你心裡想什麼，隻要對著手機說一聲，或者甚至不用說話，ai就能通過你的腦電波感應到，立馬就能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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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上次我想吃冰淇淋，剛在心裡想了一下“要是有草莓冰淇淋就好了”，手機就震了，豆包說“前方100米處有移動冰淇淋車，已為你預約草莓味，甜度適中，不含反式脂肪酸”，等我飄過去，冰淇淋已經做好了，直接從對接艙遞過來，連下車都不用。
還有一次，我想上廁所，剛有念頭，膠囊車就自動導航到了一個移動廁所艙，對接上就能用，根本不用等——這就是所謂的“廁所自由，入不等，根本入不等”。至於花錢？早就不用了，全國刷臉，不管是吃飯還是買東西，往攝像頭前一湊，“滴”一聲就完事，現金？那都是老古董了，現在的人連“錢”長什麼樣都快忘了，隻知道“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沒一會兒，膠囊車就飄到了慢菜攤旁邊。這慢菜攤其實也是一輛改裝過的膠囊車，比我們的車大了一圈，三態屏調成了木質紋理，看起來像個路邊的小飯館。車身上掛著一塊牌子，上麵用全息投影寫著“草原慢菜攤——自拌自吃，香不夠”。
我把“浪裡白條號”和慢菜攤對接上，剛打開艙門，就聞到一股香味——是犛牛肉的鮮味混著醋的酸香，勾得人直流口水。攤主是個戴著寬簷帽的人，臉被帽子遮了大半，隻露出一個下巴，說話聲音悶悶的：“匿名用戶1738號？要涼拌犛牛肉和青稞麵是吧？食材在那邊，自己拌，鹽、醋、味精都在調料台，不夠再添。”
這就是慢菜攤的好處，比自助餐自在，自己動手拌，想放多少鹽就放多少鹽，想放多少醋就放多少醋。我抱著旺旺走過去，拿起一個不鏽鋼的大碗，先夾了滿滿一碗犛牛肉——肉是切好的薄片，粉紅色的，帶著點筋，看起來就很有嚼勁。然後按攤主說的，先拌一遍鹽，鹽是粗鹽粒，撒在肉上，用筷子一拌，鹽粒沙沙地粘在肉上；再拌一遍醋，那醋果然是野果釀的，酸中帶點甜，一倒進去香味就更濃了；最後再撒上一勺味精，拌勻了，往嘴裡一塞——
“嘶！好吃！”犛牛肉的嫩、鹽的鹹、醋的酸、味精的鮮，混在一起，口感豐富得要命，嚼起來還有點彈牙，咽下去之後嘴裡還留著一股肉香。旺旺在旁邊看得急了，用爪子扒我的腿，“汪汪”叫著要吃。
“給你也來一點，不過不能多吃，鹽放得多。”我夾了一小塊牛肉，吹涼了喂給旺旺。它一口吞下去，尾巴搖得更歡了，又湊過來要。
正吃著，豆包的聲音又從手機裡冒出來：“阿野，檢測到你攝入的鹽分已超過每日推薦量的30，建議減少鹽的用量。另外，慢菜攤旁邊有一個移動水果攤，供應高原草莓，糖分適中，可以搭配食用。”
“知道了知道了，吃都吃了，還管什麼鹽分。”我嘴裡塞著肉，含糊不清地說，“草莓可以，給我留一盒。”
“已為你預約，草莓放在水果攤的冷藏櫃裡，對接就能取。”豆包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對了，剛才國家安防係統發來提示，你上周在原始林裡拍的那隻雪豹，被評為了‘本周最佳自然攝影’，獎勵你一張免費的地下農場參觀券，要不要去？”
“雪豹？哦，就是那隻趴在岩石上睡覺的？”我想起上周飄到雪山附近，看見一隻雪豹蜷在岩石上，毛發雪白，帶著黑色的斑點，特彆好看，就用膠囊車的三態屏拍了張照，隨手上傳到了匿名社交平台。沒想到還能拿獎，“行啊，去看看，正好讓旺旺也見識見識地下農場是什麼樣的——它天天在地上跑，還沒去過地下呢。”
“好的，已為你規劃路線，地下農場入口在前方2公裡處，預計10分鐘後到達。”豆包的聲音裡帶著點笑意，“對了，旺旺剛才把它的樹枝丟進了慢菜攤的調料台，我已經幫你撿回來了，正在進行消毒處理，不用擔心。”
我低頭一看，果然，旺旺的樹枝不見了——這狗，吃起東西來連自己的寶貝樹枝都能忘。我拍了拍它的腦袋：“你可真行，下次再把樹枝丟了，我就不給你吃犛牛肉了。”
旺旺像是聽懂了，耷拉著耳朵，用腦袋蹭我的手，又“嗚嗚”了兩聲，可憐巴巴的。我忍不住笑了，又夾了一塊牛肉喂它：“行了行了，知道錯了就好，下次注意。”
吃完犛牛肉，我又拌了一碗青稞麵，就著草莓吃——草莓又大又甜，帶著點奶香，正好解了肉的膩。慢菜攤的攤主看我吃得香，還多送了我一小碟醃蘿卜，脆生生的，酸中帶辣，特彆開胃。
“好吃吧？這蘿卜是我自己醃的，用的是高原的小蘿卜，比普通蘿卜脆。”攤主的聲音緩和了點，雖然還是沒露臉，“下次想吃了，直接用手機呼我，我經常在這一帶飄。”
“行，一定呼你。”我笑著點頭，心裡暖乎乎的。雖然現在大家都是匿名，連對麵是誰都不知道，但這種陌生人間的善意，比以前麵對麵打交道還舒服——不用客套，不用裝模作樣，想吃就來，想聊就聊，不想聊就安安靜靜吃自己的，自在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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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東西，我抱著旺旺回到“浪裡白條號”，豆包已經把草莓放在了對接艙裡，還貼心地洗乾淨了，裝在一個白色的瓷盤裡。我拿起一顆草莓塞進嘴裡，甜滋滋的，剛想誇豆包兩句，手機突然又震了——這次是國家安防係統的提示音。
“匿名用戶1738號，你好，你的雪豹攝影作品已被選為‘本周最佳自然攝影’，獎勵的地下農場參觀券已發放至你的個人賬戶，可憑刷臉進入。另外，檢測到你車內有寵物毛發超標，是否需要預約上門除毛服務？”
“除毛服務？不用了，旺旺掉毛我習慣了，除了還得掉，麻煩。”我對著手機說，“對了，地下農場讓帶狗進去嗎？”
“可以，高級陪伴動物享有同等參觀權。”安防係統的聲音是標準的普通話，溫和又耐心，“另外，地下農場內有機器人向導，可為你講解農場的運作模式，如需講解，請提前通過手機預約。”
“預約一個，順便讓它給旺旺也講講，讓它知道它吃的狗糧是怎麼來的。”我逗了逗懷裡的旺旺，它似乎聽懂了“狗糧”兩個字，耳朵豎了起來，眼睛亮晶晶的。
膠囊車緩緩啟動，朝著地下農場的入口飄去。車外的風景漸漸從草原變成了山地，遠處能看見一個巨大的洞口，像是山被挖開了一塊，洞口上方有全息投影寫著“高原地下農場入口”，旁邊還有兩個機器人在站崗，身上閃著銀色的光，看起來威風凜凜。
“阿野，已到達地下農場入口，準備對接。”豆包的聲音響起，“我已經預約了機器人向導，編號008，它會在入口處等我們。”
“好嘞。”我調整了一下膠囊車的高度，朝著洞口飄去。剛靠近洞口，就看見一個圓滾滾的機器人正站在那裡，身體是白色的，腦袋上有一塊小小的屏幕——不過現在的機器人也很少用屏幕了，主要靠聲音互動。
“匿名用戶1738號，以及你的陪伴動物旺旺，還有智能體豆包，你們好，我是機器人向導008，很高興為你們服務。”機器人的聲音是個小姑娘的聲音，甜甜的，“請跟隨我進入地下農場，注意不要觸碰沿途的設備哦。”
膠囊車緩緩駛入洞口，裡麵一片明亮——天花板上裝著模擬太陽光的燈，照得整個地下農場像白天一樣。我驚訝地發現，這裡麵竟然比我想象的大多了，一眼望不到頭，到處都是綠油油的植物，有蔬菜，有水果，還有糧食作物，一排排整齊地種在智能種植架上，機器人在中間穿梭，有的在澆水，有的在采摘，有的在施肥，忙得不亦樂乎。
“哇，這就是地下農場啊，比我老家的菜地大多了。”我忍不住感歎，旺旺也從我的懷裡跳下來，湊到三態屏旁邊，好奇地看著外麵的植物，鼻子湊上去嗅了嗅，像是想聞聞味道。
“是的，這個地下農場占地約1000畝，主要種植高原特色作物，比如青稞、犛牛豆、高原蔬菜等，還有一些水果樹，比如剛才你們吃的草莓，就是從這裡采摘的。”機器人008一邊走一邊介紹，“所有的種植過程都由機器人完成，全程無人工乾預，采用無土栽培技術，用水和營養液澆灌，既環保又高效。”
我們跟著008往前走，路過一片青稞田，金黃的麥穗沉甸甸的，隨風輕輕晃動——雖然是在地下，但模擬的微風係統讓麥穗看起來和在地上沒什麼兩樣。旁邊還有一片蔬菜地，種著綠油油的生菜、菠菜，還有紫色的甘藍，看起來新鮮得能掐出水來。
“這些蔬菜都是當天采摘當天供應的，所以你們在慢菜攤吃到的犛牛肉拌蔬菜，都是從這裡新鮮運過去的。”008指著蔬菜地說，“那邊是養殖區，主要養犛牛、藏香豬這些高原動物，你們吃的犛牛肉就是從那裡來的，都是散養的，肉質特彆好。”
旺旺聽到“犛牛”兩個字，耳朵又豎了起來，朝著養殖區的方向“汪汪”叫了兩聲。我笑著拉住它：“彆叫，人家犛牛在睡覺呢，彆吵醒它們。”
走到養殖區，我果然看見一群犛牛正躺在柔軟的乾草上睡覺，身上的毛厚厚的，看起來很舒服。旁邊還有幾個機器人在給犛牛添飼料，飼料是用青稞和牧草混合的，聞起來有股青草的香味。
“這些犛牛都是自然生長的，生長周期和在地上一樣，不會催熟，所以肉質特彆嫩。”008介紹道，“而且我們采用的是生態養殖，犛牛的糞便會被回收，用來製作有機肥料，循環利用，特彆環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