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半,廚房的抽油煙機還沒停,沈知意把最後一勺小米粥盛進白瓷碗,指尖蹭到碗沿的溫熱,像觸到了陳硯深昨晚落在她發頂的掌心溫度。她端著粥走到客廳時,陳硯深正坐在沙發上翻報紙,視線卻沒落在版麵上,指腹反複摩挲著報紙邊緣,把平整的紙邊揉出了褶皺。
“趁熱喝吧,今天多加了紅棗。”沈知意把碗放在他麵前,又遞過一雙竹筷,眼底彎起淺淡的笑意。她總記著陳硯深胃不好,每天早上的粥從不敢少熬,有時是小米,有時是南瓜,偶爾加幾顆紅棗,熬得黏糊糊的,入口全是暖。
陳硯深“嗯”了一聲,拿起筷子攪了攪粥,紅棗的甜香飄進鼻腔,他卻沒什麼胃口。目光落在沈知意垂著的發梢上,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針織衫,領口彆著枚小小的珍珠扣——那是去年結婚紀念日他送的,她戴了快一年,每次低頭盛粥時,珍珠都會隨著動作輕輕晃,晃得他心尖發顫,卻又跟著揪緊。
他又想起昨天同學聚會上的事。包廂裡暖氣太足,有人喝多了酒,拍著他的肩膀打趣:“硯深,你可真有福氣,知意當年可是咱們係的女神,江敘追了她三年都沒到手,最後居然跟了你。”
“江敘”這兩個字像根細刺,猝不及防紮進陳硯深心裡。他攥著酒杯的手緊了緊,酒液晃出杯沿,濺在褲子上也沒察覺。江敘,沈知意的前男友,名牌大學的建築係高材生,現在開了自己的設計工作室,朋友圈裡全是各地的項目圖紙,連簽名都透著精英氣。而他呢,隻是個普通公司的職員,每天擠地鐵上下班,工資剛夠養家,連給沈知意買條像樣的項鏈都要攢兩個月。
“在想什麼?粥都要涼了。”沈知意見他盯著粥碗發呆,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指尖的溫度讓陳硯深猛地回神。他趕緊低下頭,舀了一勺粥送進嘴裡,紅棗的甜沒嘗出來,倒品出了幾分澀。
“沒什麼,在想今天要交的報表。”他含糊地應著,又喝了一勺粥,目光卻不自覺飄向沈知意的側臉。她正低頭剝雞蛋,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側臉的線條柔和得像幅畫。陳硯深的心臟又開始發緊——他總怕這樣的好是偷來的,怕沈知意某天突然想起江敘的好,想起他們曾經在一起的三年,就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他。
他還記得三年前,自己是怎麼把沈知意“搶”過來的。那時候他剛認識沈知意,知道她和江敘正處得好好的,卻控製不住地被她吸引。一次偶然的機會,他看到沈知意陪客戶吃飯,客戶遞酒時她抬手擋了一下,姿態禮貌卻保持著距離。他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機,選了個刁鑽的角度拍下照片,又匿名發給了江敘,配文寫著“知意和客戶走得很近”。
江敘脾氣急,看到照片當天就和沈知意吵了架。沈知意解釋說隻是工作應酬,江敘卻不肯信,兩人越吵越凶,最後鬨到了分手。那時候陳硯深湊上去,每天給她送早餐,陪她加班,聽她講心裡的委屈,一點點把她拉到自己身邊。
結婚那天,沈知意穿著婚紗,握著他的手說“陳硯深,以後我們好好過”時,陳硯深差點哭出來。他知道自己做得卑劣,可他太愛沈知意了,愛到願意用謊言鋪一條路,把她留在自己身邊。這兩年,沈知意待他極好,會記得他不吃蔥薑,炒菜時把配料挑得乾乾淨淨;會在他加班晚歸時留一盞燈,溫著一碗粥;會在他失意時抱著他說“沒關係,我陪著你”。
可那份藏在心底的自卑和愧疚,卻像粥裡沒挑乾淨的沙,時不時硌得他生疼。他總忍不住想:如果沒有當年的誤會,沈知意現在是不是已經和江敘結婚了?是不是早就有了孩子,過著比現在好得多的生活?
“對了,”沈知意剝好雞蛋,放在他碗裡,打斷了他的思緒,“我表弟林舟下周要來咱們家住幾天,他剛畢業,來這邊找工作,你還記得嗎?”
陳硯深愣了一下,才想起沈知意上周提過這事。他點點頭:“記得,到時候我去車站接他。”心裡卻莫名竄起一股煩躁——他不喜歡家裡來外人,尤其是沈知意的親戚,總覺得他們會拿自己和江敘比,會看穿他藏在溫和下的自卑。
沈知意沒察覺他的情緒,還在絮絮地說:“我已經把客房收拾好了,床單換了新的,他喜歡吃辣,我昨天還買了瓶辣椒醬,到時候給他做辣子雞。”
陳硯深“嗯”了一聲,舀起碗裡的雞蛋咬了一口,蛋黃的綿密裹著紅棗的甜,可他還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沈知意的發梢上,泛著淡淡的金色,她的側臉溫柔得不像話。陳硯深看著她,突然覺得恐慌——他好像抓不住這份暖,就像握不住粥裡的熱氣,稍微一鬆,就會散得無影無蹤。
他不知道,這份他小心翼翼守護的碎暖,很快會被一場精心策劃的惡意碾碎,連同他的愛、他的愧疚、他所有的執念,一起埋進冰冷的遺憾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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