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判那天,天空陰沉得像一塊浸了水的黑布,壓得人喘不過氣。何小雨比約定時間早了一個小時抵達法院,身上依舊是那件洗得發白的黑色外套,頭發一絲不苟地挽在腦後,露出額角那道淺淺的疤痕——那是天台上磕頭留下的印記,像一枚永遠無法磨滅的勳章,刻著她失去孩子的痛。
她的父母和公婆早已在法庭外等候,四位老人一夜白頭,眼底的紅血絲像蛛網般蔓延。齊柏磊的母親看到何小雨,嘴唇囁嚅著,想說什麼,最終卻隻化作一聲沉重的歎息,從喉嚨裡擠出來,帶著無儘的愧疚。何小雨沒有看她,隻是挺直了脊背,朝著法庭大門走去。她的步伐很慢,卻每一步都踩得無比堅定,像是在走向一場遲來的祭奠。
法庭裡早已座無虛席,媒體記者的相機鏡頭對準了被告席,閃光燈偶爾亮起,刺得人眼睛生疼。何小雨在原告席坐下,目光越過人群,直直落在被告席的方向。很快,齊柏磊和林薇薇被法警押了進來。
齊柏磊瘦了太多,囚服套在身上空蕩蕩的,曾經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如今雜亂地貼在額前,眼神渾濁,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他不敢看何小雨,甚至不敢抬頭,隻是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腳尖,像是在研究地上的紋路。林薇薇則妝容儘失,臉色慘白如紙,雙手不停地絞著衣角,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看向何小雨的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和躲閃。
當法官穿著法袍,神情肅穆地走進法庭時,整個大廳瞬間鴉雀無聲,隻剩下空氣流動的聲音。
“現在,本院對被告人齊柏磊、林薇薇故意殺人一案,進行公開宣判。”
法官的聲音沉穩而有力,回蕩在空曠的法庭裡,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在何小雨的心上。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疼,可這疼卻讓她更加清醒——她要聽清楚每一個字,要親眼看著正義降臨。
“經審理查明,被告人齊柏磊因不滿婚姻現狀,與被告人林薇薇發展不正當關係後,為掃清與林薇薇共同生活的障礙,認為其婚生子女樂樂、安安係累贅,遂產生殺害二被害人之故意。”
“被告人齊柏磊於案發當日,以帶二被害人看風景為由,將二人帶至所住小區十八層天台,在被害人何小雨趕到現場勸阻後,仍不聽勸阻,先後將樂樂、安安推下天台,致二被害人當場死亡,其行為已構成故意殺人罪,且犯罪情節特彆惡劣,主觀惡性極大,社會危害性極大。”
“被告人林薇薇明知被告人齊柏磊有殺害二被害人的意圖,不僅未予阻止,反而多次以言語慫恿齊柏磊放棄子女撫養權、‘解決掉’二被害人,為齊柏磊的犯罪行為提供精神支持,其行為已構成故意殺人罪的共犯,犯罪情節嚴重,主觀惡性較深。”
法官的每一句話,都清晰地還原了那天的慘劇。何小雨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眼前仿佛又出現了樂樂被推下去時絕望的眼神,出現了安安掉下去時那聲淒厲的“媽媽”,出現了兩個孩子躺在血泊中一動不動的模樣。淚水無聲地滑落,順著臉頰砸在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她的母親緊緊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和顫抖的力道,是此刻唯一能支撐她的力量。
“被告人齊柏磊的辯護律師提出,齊柏磊係‘一時糊塗’、‘受林薇薇引誘’的辯護意見,經查,與事實不符,本院不予采納。被告人林薇薇的辯護律師提出,林薇薇係‘不知情’、‘受害者’的辯護意見,與在案證據相悖,本院亦不予采納。”
“為維護社會公平正義,保護公民的生命權不受非法侵害,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第二十五條第一款之規定,判決如下:”
法官停頓了一下,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齊柏磊和林薇薇身上,語氣斬釘截鐵:
“被告人齊柏磊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被告人林薇薇犯故意殺人罪,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嘩——”
法庭裡瞬間響起一片嘩然,記者們的閃光燈瘋狂閃爍,記錄下這一時刻。齊柏磊的身體猛地一軟,癱坐在被告席的椅子上,眼神瞬間變得空洞,嘴裡不停地念叨著:“死刑……我要死了……”
林薇薇則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癱倒在地,被法警強行架了起來。“不!我不想坐牢!我不要無期徒刑!法官,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她的哭喊撕心裂肺,卻沒有任何人同情。何小雨看著他們狼狽不堪的樣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沒有複仇的快感,也沒有解脫的輕鬆。她隻是覺得累,累得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死刑,無期徒刑。
這是法律能給的最嚴厲的懲罰,可她的樂樂和安安,再也回不來了。
他們再也不能穿著新鞋子去上學,再也不能吃媽媽做的排骨和草莓,再也不能在睡前聽媽媽講故事,再也不能喊她一聲“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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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雨緩緩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滑落得更凶了。她在心裡對孩子們說:“樂樂,安安,媽媽為你們討回公道了。爸爸和那個阿姨,得到了他們應有的懲罰。你們在那邊,終於可以安息了。”
宣判結束後,齊柏磊和林薇薇被法警押著離開。齊柏磊路過何小雨身邊時,突然停下腳步,猛地跪了下來,朝著何小雨不停地磕頭,額頭磕在堅硬的地板上,發出“砰砰”的聲響,很快就滲出血來。
“小雨,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殺樂樂和安安!求你原諒我!求你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想死!”他哭得撕心裂肺,聲音嘶啞,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和悔恨。
可這遲來的悔恨,在何小雨看來,廉價得可笑。
她緩緩睜開眼,眼神冰冷地看著他,沒有一絲波瀾:“齊柏磊,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你犯下的罪嗎?你以為磕頭求饒,就能讓樂樂和安安活過來嗎?你不配得到原諒,也不配活著。”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刺骨的寒意,讓齊柏磊的身體猛地一僵。
“是你,親手殺死了我們的孩子。是你,毀了我們的家。你欠我的,欠孩子們的,隻有用你的命來還。”何小雨的語氣平靜得可怕,“我會看著你被執行死刑,看著你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最沉重的代價。”
齊柏磊還想說什麼,卻被法警強行拉走了。他的哭喊和求饒聲,漸漸消失在走廊儘頭。
林薇薇被押走時,已經徹底崩潰了,嘴裡不停地喊著:“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可沒有人理會她。她的青春,她的未來,都將在冰冷的監獄裡度過,日夜承受著良心的譴責和無儘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