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外的梧桐樹落了滿地枯葉,秋風卷著沙礫打在夏父臉上,像無數根細小的針。他躲在街角的陰影裡,手裡的水果刀被攥得溫熱,刀柄上的紋路嵌進掌心,留下深深的印痕。他已經在這裡守了三天,每天從黎明等到天黑,眼睛死死盯著那扇厚重的鐵門,像一頭蟄伏的老獸,等待著獵物出現。
口袋裡揣著一張皺巴巴的照片,是夏筱筱剛結婚時拍的。照片上的女兒穿著白色連衣裙,依偎在宋百威身邊,笑得眉眼彎彎,眼裡全是對未來的憧憬。夏父用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摩挲著照片上女兒的臉,眼淚無聲地滑落,滴在照片上,暈開一小片水漬。“筱筱,再等等,爸爸很快就給你報仇了。”他低聲呢喃,聲音沙啞得像破舊的風箱。
夏母這些天幾乎瘋了,到處張貼尋人啟事,打電話給所有認識的親戚朋友,可夏父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任何消息。安安的高燒退了,卻變得更加沉默,每天隻是抱著夏筱筱的毛絨小熊,坐在門口,望著遠方,嘴裡反複念叨:“外公,回來……”
這天下午,天空陰沉得厲害,像是要下雨。監獄的鐵門終於緩緩打開,幾個穿著便服的犯人走了出來,宋百威就在其中。他剃了光頭,臉上帶著長期服刑留下的憔悴,卻難掩重獲自由的興奮。他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眼神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麼。
夏父的心臟猛地一縮,握著水果刀的手瞬間收緊,指節泛白。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翻騰的怒火和激動,緩緩從陰影裡走了出來,一步步朝著宋百威逼近。
宋百威也看到了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眼神裡充滿了警惕和慌亂。“你……你怎麼在這裡?”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聲音帶著顫抖。
“我來給我女兒收債。”夏父的聲音冰冷刺骨,沒有一絲溫度。他的眼神死死盯著宋百威,像要將他生吞活剝。
宋百威心裡咯噔一下,意識到事情不妙,轉身就要跑。可夏父早就料到他會這樣,快步衝上前,一把揪住他的後領,將他狠狠摔在地上。
“砰”的一聲,宋百威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疼得齜牙咧嘴。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被夏父一腳踩住了後背,動彈不得。
“宋百威,你這個畜生!”夏父的聲音帶著滔天的恨意,“你打死我女兒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今天?你在監獄裡舒舒服服待了三年,我女兒卻在地下孤零零地躺了三年!你欠我的,欠筱筱的,今天我要你加倍償還!”
他說著,舉起手裡的水果刀,就要朝著宋百威的胸口刺下去。
“不要!不要殺我!”宋百威嚇得魂飛魄散,拚命掙紮著,哭喊著,“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打死筱筱!求你饒了我!我以後一定好好補償安安,我會把他當成親生兒子一樣對待,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機會?你給過筱筱機會嗎?”夏父的眼神更加凶狠,“我女兒那麼善良,那麼愛你,你卻一次次打她,最後還活活打死她!你這種畜生,根本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手中的刀就要落下,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夏母撕心裂肺的哭喊:“老夏!不要!你快住手!”
夏父渾身一僵,回頭看去,隻見夏母抱著安安,跌跌撞撞地朝著他跑來,臉上滿是淚水和恐懼。“老夏,你不能殺他!你殺了他,你也活不成了!我們安安怎麼辦?他不能沒有外公啊!”
安安也看到了這一幕,嚇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朝著夏父伸出小手:“外公,不要……不要打架……安安害怕……”
夏父的心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握著刀的手開始顫抖。他看著夏母憔悴的臉龐,看著安安恐懼的眼神,心裡的恨意和理智開始激烈地鬥爭。他想殺了宋百威,為女兒報仇,可他又舍不得丟下老伴和外孫。
宋百威趁著這個機會,猛地推開夏父的腳,掙紮著爬起來,想要逃跑。
“你想跑?”夏父的理智瞬間被憤怒吞噬,他怒吼一聲,再次衝了上去,一把抱住宋百威的腿,將他絆倒在地。水果刀掉在了地上,發出“哐當”一聲響。
兩人扭打在一起,滾在滿地的枯葉裡。宋百威年輕力壯,很快就占了上風,他騎在夏父身上,拳頭像雨點一樣朝著夏父的臉上、身上砸去。“你這個老東西!你想殺我?我先打死你!”
夏父被打得頭暈目眩,嘴角流出鮮血,可他依舊死死地抱著宋百威的胳膊,不肯鬆手。“我就是死,也要拉著你墊背!為我女兒陪葬!”
夏母抱著安安,嚇得渾身發抖,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想上前拉開他們,可她一個女人,根本沒有那麼大的力氣。她隻能跪在地上,哭喊著:“彆打了!你們彆打了!會出人命的!”
安安哭得撕心裂肺,小身子不停地顫抖:“外公!外公!彆打了!”
就在這時,一輛警車呼嘯而至,很快就停在了旁邊。幾名警察衝了下來,迅速將扭打的兩人分開,戴上了手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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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夏母在尋找夏父的過程中,實在放心不下,就報了警,告訴警察夏父可能會做出極端的事情。警察根據夏母提供的線索,一路追查,終於在這裡找到了他們。
夏父被警察押著站起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流著血,眼神卻依舊凶狠地盯著宋百威:“宋百威,你這個畜生!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宋百威也被打得鼻青臉腫,他看著夏父,眼裡充滿了恐懼和怨恨:“你這個瘋子!我跟你沒完!”
警察將兩人帶上警車,夏母抱著安安,也跟著上了車。車廂裡一片死寂,隻有安安壓抑的哭聲和夏父沉重的喘息聲。
到了公安局,夏父和宋百威被分彆帶去審訊。夏母抱著安安,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哭得肝腸寸斷。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丈夫殺人心未遂,肯定要坐牢;宋百威雖然沒事,可他肯定不會放過他們;而安安,還那麼小,卻要承受這麼多。
審訊室裡,夏父平靜地交代了自己的所作所為。他告訴警察,他之所以要殺宋百威,是因為宋百威活活打死了他的女兒,卻隻判了三年有期徒刑,他不甘心,想要為女兒報仇。
“我知道殺人是違法的,可我實在沒有辦法。”夏父的聲音帶著無儘的疲憊和絕望,“法律給不了我女兒公道,我隻能自己動手。我不後悔,就算是死,我也要為我女兒討回公道。”
而宋百威,在審訊室裡,卻顛倒黑白,說夏父是故意報複他,想要殺他滅口。他還說,他出獄後本來想好好照顧安安,彌補自己的虧欠,可夏父卻對他下此毒手。
警察調取了監獄外的監控,結合兩人的供述和夏母的證詞,很快就查明了事情的真相。夏父因故意殺人罪未遂)被依法逮捕,宋百威雖然沒有受傷,卻也因之前的家暴殺人罪,以及在此次衝突中動手打人,被帶回監獄,等待進一步的處理。
夏母得知消息後,徹底崩潰了。她抱著安安,走出公安局,看著灰蒙蒙的天空,感覺整個世界都塌了。丈夫坐牢了,女兒死了,外孫成了孤兒,這個家,徹底散了。
她帶著安安回到家,家裡空蕩蕩的,沒有了夏父的身影,顯得更加冷清。安安坐在沙發上,抱著毛絨小熊,依舊沉默著,隻是眼淚不停地掉下來。
夏母把安安哄睡著後,坐在客廳裡,看著夏筱筱的照片,看著夏父留下的紙條,哭得肝腸寸斷。她不知道未來的路該怎麼走,不知道該如何養活安安,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破碎的一切。
幾天後,夏父被提起公訴。法庭上,夏母抱著安安,坐在旁聽席上。夏父穿著囚服,頭發花白,臉上帶著傷痕,眼神卻依舊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