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斌和蘇明哲一前一後地回到院子,蘇斌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當家的!文兒呢?文兒怎麼樣了?”
大房媳婦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著急的問道。
蘇斌神情恍惚的搖了搖頭,一把將她推開,嘴中止不住的喃喃道。
“沒了……都被抓走了……”
“什麼?!”
“衙門的人說,涉及到科舉舞弊的大案!所有學生連同先生,全都被押去府城大牢了!”
眼見蘇斌的狀態太差,蘇明哲隻好出言解釋道。
大房媳婦一聽到府城大牢四個字,隻覺得天旋地轉。
她尖叫一聲,當場就崩潰了,整個人癱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的兒啊!我的文兒啊!這可怎麼辦啊!”
蘇老太爺聞聲走了過來,杵著拐杖,渾身發抖。
他猛地一頓拐杖,砸在蘇斌的背上,訓斥道。
“我打死你個不爭氣的!都是你!當初非要送文兒去那個火坑!”
“我……我……”
蘇斌被罵得狗血淋頭,他本就六神無主,此刻被蘇老太爺一打,心裡積壓的恐慌瞬間找到了出口。
他猛地轉過頭,用通紅的眼睛盯住了三房的屋門。
“是他!都是他!”
蘇斌好似瘋了一般,一腳踹開蘇墨的房門,衝了進去。
“蘇墨!都是你這個心思歹毒的小畜生!”
“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丁家會出事!是不是?”
“你就眼睜睜地看著我們往火坑裡跳!卻見死不救!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他揚起蒲扇般的大手,便要朝蘇墨的臉上扇去。
“大哥!你瘋了!”
蘇明哲在關鍵時刻衝了進來,死死地從背後抱住了蘇斌的腰,將其給攔了下來。
“墨兒還是個孩子!你衝他撒什麼氣!”
“你滾開!”
“你敢!”
溫氏也撲了進來,張開雙手將蘇墨死死護在身後,原本溫順的她此刻像是暴怒的老母雞。
“蘇斌!你自己沒本事,害了兒子,如今倒來怪我的墨兒?天下哪有這個道理!”
“我怪他?”
“他若早說一句,我兒何至於此!”
蘇斌什麼都聽不進去,整個人怒火中燒,他非要把這把火給發泄出去。
“嗬。”
這時,一聲冷笑,從溫氏的身後傳來。
蘇墨從母親背後走了出來,平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失態的大伯,怒極反笑道。
“大伯,我父親攔過你,你聽了嗎?”
“我當日說丁家是火坑,你信了嗎?”
“我……”
蘇斌被問得啞口無言。
蘇墨見狀冷冷一笑,若不是對方是他親大伯,礙於禮法不能動手,否則早就出手教訓對方了。
“恐怕蘇文堂哥會被抓,也未必全是受了丁家族學的牽連。”
蘇斌聞言一愣,疑惑問道。
“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
蘇墨的目光忽然變成了玩味,既然不能動手,那麼他便誅心。
“他是替你擋了災。”
蘇墨盯著蘇斌瞬間變化的臉色,一字一頓地問道。
“大伯,你怕不是忘記了,你去年花大價錢,買過一份所謂的縣試內部試題?”
“轟隆隆!”
蘇斌隻覺得一道驚雷在腦中炸響,他所有的憤怒,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蘇墨繼續說道。
“你買了試題,本想自己下場,可你後來攀上了丁家,覺得蘇文堂哥更有指望,自己便沒有去考,反倒是躲過了這場舞弊案。”
“可是這個禍根,卻沒有消失。”
“蘇文堂哥眼看下半年就要科考,於是這舞弊的禍,可不就順理成章地,落到了他頭上嗎?”
話音落下,蘇斌隻感覺有一把尖刀直插心臟。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無比。
他想起了自己當初那份得意,想起了那份花重金買來的考題。
原來一切都是因為我?
都是我買了那泄露的試題,才會導致我兒子進了大牢?
心中不斷重複著種種念頭,蘇斌噗通一聲倒在地上,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骨頭一樣,癱軟無力。
蘇明哲見此連忙將蘇墨拉回屋裡,他看了看兒子,知道他是故意那樣說的,心中又是驕傲,又是後怕。
“墨兒,陳夫人白天的話,你可千萬彆忘了。”
蘇明哲用顫抖的聲音叮囑著,今天去縣城看到的一幕幕,可是將他嚇到了。
“如今縣城亂成一團,連陳山長都進去了!你千萬不可再去縣城惹險!”
“我曉得輕重,父親放心吧。”
蘇墨點了點頭,沒有答應下來。
今天發生了很多事,他的心裡有些亂,需要整理一下。
一夜無眠。
蘇明哲翻來覆去沒睡著覺,天還沒亮便準備下地乾活,走之前還特意鎖上了蘇墨的房門。
等到蘇墨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關在屋內,心中暗自苦笑。
讓他老實呆在屋子裡,彆被風波牽連其中。
道理他都懂,可是他哪裡待得住?
陳山長待他恩重如山,如今卻身陷囹圄,他怎能心安理得地躲在鄉下?
忽然,他就想起了陳山長之前,為何不肯正式收他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