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被兩名衙役,一左一右請離了考場,穿過重重院落,帶到了貢院的內堂。
堂上正中端坐一人,身穿緋色官袍,麵容清瘦,目光銳利,正是北源知府孫陽。
“學生蘇墨,叩見府台大人。”
蘇墨行禮問候,沒有等孫知府發問,便高高舉起了手中那張汙損的考卷,以及完好的草稿。
“稟報大人,學生有冤啊。”
他將府試期間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坦誠講述。
“學生縣試末名,自知才疏學淺,不敢怨懟。”
“然府試首場,學生便被分入屋頂缺瓦的號舍,唯恐雨水浸濕考卷,日夜不安。”
“今日第二場,學生正在答題,守在門口的衙役卻突然潛伏到身後,突兀的大聲報時,且時間明顯錯漏。”
“學生驚慌之下,筆墨失控,致使作答紙當場汙損。”
蘇墨的聲音微微發顫,似是後怕,然後又舉起那張汙跡斑斑的考卷。
“還請大人明鑒!此等行徑與毀人前程何異?學生懇請大人徹查!”
“若明日下雨,學生的考卷必保不住,這分明是有人在刻意妨害科考。”
孫知府靜靜地聽著,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麵。
出於前一場考試,對蘇墨文章的欣賞,他在事件出現不久,便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場鬨劇,就是周同知搞出來的,而且確實和丁家有關。
“蘇墨。”
孫知府緩緩開口道。
“你可知,你今日在考場大鬨,已犯擾亂科場之罪?本官若要治你,你這前程一樣保不住。”
雖然清楚蘇墨大鬨一場,就是為了見自己,但是孫知府可不會就那麼簡單的翻過此事。
“你,就不怕本官治罪嗎?”
聞言,蘇墨抬起頭,迎著那道威嚴的目光,臉上卻無懼色。
“學生怕,但學生更相信大人。”
“哦?”
“學生在清河縣時,便聽聞府台大人的政績。”
蘇墨朗聲道。
“大人上任四年,專注農桑,改良糧種,推廣新犁,是清河百姓口中的清官、好官。”
“學生相信,似大人這般明察秋毫、心係萬民的青天,絕不會容忍此等宵小之輩,在您主考的科場上,行此齷齪陷害之舉!”
先給戴上一頂高帽,隻要對方高興了,這事情也就好辦了。
說白了,這事情本就可大可小,其結果全憑孫知府一人之念。
說到這裡,蘇墨不動聲色地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學生不敢奢求其他,隻懇請大人,準許學生用草紙謄寫文章,或準許學生提早交卷,以避宵小暗算!”
孫知府聞言心中暗笑。
這小子,真是個小狐狸。
“用草紙謄寫?大業開朝以來,聞所未聞。”
孫知府麵上不動聲色,毫不鬆口道。
“規矩就是規矩。”
蘇墨的心一沉,心中不由思考著彆的辦法。
“不過……”
孫知府話鋒一轉,又道。
“本官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他看了一眼,蘇墨那張完好的草稿紙。
“你既說草稿已成,那本官,便再賜你一張作答紙。”
蘇墨聞言大喜,剛要道謝,便聽到孫知府的話。
“你先彆急著謝恩。”
孫知府的聲音冷了下來。
“本官不要你照著草紙謄抄,你便在此處,當著本官的麵,將你那篇草稿,從頭到尾默寫出來。”
“隻給你一張紙,寫錯一字或塗改一處,便當場黜落,你可敢?”
這比照抄的難度,高了何止十倍!
然而蘇墨非但沒有畏懼,反而大喜叩首。
“學生遵命!謝大人成全!”
默寫可以說是他的強項,一點都不帶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