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坊的街道,永遠是那般嘈雜、混亂的空氣裡彌漫著血腥、腐臭與煙火混合的氣息,厚重得仿佛能在舌尖化開,帶著淡淡的金屬味。
劫後餘生的修士們,如同無休止的工蟻,在這座由廢墟與鮮血搭建的巢穴中穿行。他們的步伐急促,神色各異,有人帶著麻木,有人藏著貪婪,更多的人眼底閃爍著防備與陰冷。這裡每一條街巷都仿佛是刀鋒邊緣,任何不慎都可能成為獵人與獵物身份的交換。
然而今日,這條本應冰冷、隻屬於利益與殺戮的街道,卻因一道白影的出現,而驟然多了一抹異樣的色彩。
蘇念真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
她仿佛一隻誤入汙濁魔窟的白鹿——聖潔而冷豔,不染纖塵,如冰雪降世,帶來一瞬不屬於黃泉坊的靜謐與明亮。
自那日在修羅鬥場再見無玄,她的心湖便徹底失衡。
無時無刻地,她都在想著他。
腦海中,如同不散的畫卷,反複播放著與他相遇的每一幕:
——鬼絲迷林中,他沉默卻篤定的背影,帶著自己穿越殺機四伏的陰影。
——古堡深處,他為救自己奮不顧身的決然,那一瞬,她甚至聽見自己的心跳與他的重疊在一起。
——黑暗陷阱之中,他滾燙的體溫與心口震蕩的心跳,如火在冰湖中燃燒,將她平靜無波的道心燒得支離破碎。
這些回憶不斷在心底回蕩,仿佛無聲地一次次擊打著她的神魂。
她清冷如月的容顏,此刻卻在無意識間悄然染上紅暈,那紅暈淡得幾乎察覺不到,卻像月色被晨曦輕輕渲染。鳳眸裡平日的冷意,被若隱若現的水霧掩去,眼底失焦,似乎隻映照著那抹黑衣的身影。
她行走間,月白長裙隨著步伐輕蕩。衣料並不貼身,卻在她修長的雙腿、纖細的腰肢與挺直的背脊襯托下,勾勒出驚心的曲線。每一步都不急不緩,卻自然帶著一種律動,裙擺的每次輕輕晃動,都像無聲的波紋,一圈圈向外蕩開。
她自己毫無察覺,在那街道兩旁的亡命之徒眼中,這份無心流露的姿態,比任何刻意的挑逗都要致命。
她的每一次步履輕移,裙擺便掠過膝間,露出一抹凝雪般的白光,那光潔的線條讓人眼底發燙,呼吸急促。
挺直的脊背襯得頸項修長,微微偏首間烏黑青絲滑過耳畔,露出那一寸若隱若現的鎖骨,似薄雪之上,一滴春水落下。纖腰隨著步伐微微搖擺,不盈一握,卻仿佛能承載世間最柔韌的力量,讓無數貪婪的目光無法挪開。
她的神情依舊冰清,眼眸裡沒有任何風情,可在旁人眼中,她每一個不經意的動作,都是輕輕撥弄心弦的琴音,讓血液躁動不安。
短短數步之間,街道上的嘈雜漸漸變得含混。
有人暗暗吞咽,目光在她腰臀與裙擺曲線間來回遊移;有人呼吸急促,手指攥緊袖口,仿佛隻要多看一眼,便會被那股無形的力量牽引。
就像一朵雪蓮,在最汙濁的沼澤中安靜盛放、不理旁人,卻令每一雙目光陷入癲狂。
“我的老天爺……這是從哪來的仙子?”
“媽的!太正了!老子在黃泉坊混了十年,都沒見過這麼極品的貨色!”
“你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是不是剛跟情郎鬨翻了?嘿嘿,這可是個好機會啊——”
粗鄙低沉、帶著淫邪的議論聲,在街道四處交錯。
然而沉浸在心緒中的蘇念真,對此毫無察覺。
她不知道,在不遠處的陰影中,有一雙眼睛正死死盯著她,目光中翻湧著痛苦、嫉妒與瘋狂。
淩陽子。
他看著自己心心念念、視若神明的師妹,為另一個男人而神魂失守。
看著周圍那些亡命之徒,用最汙穢的眼神褻瀆他心中最聖潔的淨土。
他的心在滴血。
那張一貫溫潤如玉的麵孔,此刻因極致的嫉妒而微微扭曲。他握著“聽風”劍的手青筋暴起,幾乎要將劍柄生生捏碎!
“無玄……”
名字從牙縫間被碾出。
在他看來,一切都是因為那個該死的來曆不明之人。若不是他,師妹怎會變成今日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