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境是無聲的。
那數道化神境強者的威壓,並非狂風驟雨般的衝擊,而是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它們滲透進空氣,凝固了月光,將整座廢棄鬥獸場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看不見的磨盤,而李驚玄與夜姬,就是磨盤中心即將被碾碎的兩粒微塵。
李驚玄的背脊挺得筆直,如一杆寧折不彎的標槍。他將虛弱的夜姬護在身後,體內“內領域”開始運轉,三色魂火以前所未有的烈度燃燒,才堪堪在這片法則的海洋中,為兩人撐開一方能夠呼吸的狹小空間。
常規的戰鬥,毫無勝算。拖延等於等死。
唯一的生機,便是他賴以生存的最大底牌——【葬天領域】那無視距離、穿梭虛空的能力。
“嗡!”
李驚玄心念一動,一股荒古而霸道的氣息自他體內蘇醒。他不再壓製,試圖將“內領域”由內而外徹底釋放,強行撕開一道空間的裂隙,哪怕隻能遁出百丈,也是逃出生天的希望。
然而,他念頭剛起,一個平淡無波,卻仿佛蘊含天地至理的聲音,便從鬥獸場最高的看台上傳來,清晰地響徹在每個人的識海。
“還想借助那詭異的空間領域逃跑嗎?”
說話的是道陣法尊辰墨。他立於陣眼之上,墨色道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一雙深邃的眼眸平靜而冰冷,仿佛在陳述一個早已寫定的結局。“你大可試試,在我們三人合力布下的‘鎖命天陣’中,是否還能穿透出去?”
隨著他的話語,周圍的空氣中,無數肉眼不可見的金色陣紋驟然亮起一瞬,又迅速隱去。整座鬥獸場仿佛被一個透明的琉璃罩徹底扣死,空間法則被徹底凝固、鎮壓,變得堅硬如萬載神鐵。
他心中一凜,還未及思考對策,另一道火爆的聲音便如炸雷般響起,帶著灼熱的氣浪撲麵而來。
“小鬼,就是你打傷了我淩陽子師侄的吧?”
赤焰尊者炎離雙目圓瞪,其中仿佛有岩漿在流動。他向前踏出一步,腳下的石地瞬間焦黑龜裂,散發出刺鼻的硫磺味。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死死鎖定了李驚玄。
李驚玄的目光越過他,落在了後方的淩陽子身上。隻見淩陽子嘴角掛著一絲殘忍的冷笑,眼中滿是狠毒與快意,那神情仿佛已經看到了,李驚玄被烈焰焚燒成灰的場景。
完了。
這兩個字,沉重地壓在李驚玄心頭。就在剛才,他的‘竊火之眼’已經高速運轉,將這“鎖命天陣”的結構解析了七七八八。誠然,以他對陣法的理解,要破開此陣並非不可能,陣法的核心節點和能量流轉的薄弱處,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但這大陣是以三位化神境大圓滿的磅礴靈力為根基,以天地法則為鎖鏈構建而成,宛如一座真實不虛的天地牢籠。它沒有物理實體,卻比任何神金鑄就的囚籠都更加堅不可摧。即便他能找到陣眼,找到破解之法,以他現在的力量去消磨、去瓦解,也需要極長的時間。而眼前的敵人,絕不會給他哪怕一息的機會。
希望,被徹底掐滅。
但即便是陷入最深的絕望,李驚玄的臉上依舊沒有露出半分怯懦。他緩緩抬起頭,迎上炎離那充滿壓迫感的目光,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情感:“是我打傷的,你想怎樣?”
一句話,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千層浪。
“好!好一個‘你想怎樣’!”炎離怒極反笑,周身火焰升騰,“死到臨頭還敢嘴硬!看來不讓你嘗嘗太陽真火的滋味,你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彆跟他廢話了。”一道清冷酷烈的聲音打斷了炎離的咆哮。
玄冰法尊冷霜麵若冰霜,眼中不含一絲情感,仿佛在看一個死物。“一個竊道魔頭而已,直接讓我去誅殺了便是,何須浪費口舌。”她的聲音,如同西伯利亞的寒流,讓整個鬥獸場的溫度都驟降了幾分。
就在這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的時刻,一個慵懶而又帶著極致嘲諷的聲音,從李驚玄身後響起。
“老母狗,你是什麼東西?”
夜姬掙脫了李驚玄的攙扶,搖搖晃晃地站到他身側,儘管臉色蒼白如紙,但那雙桃花眼裡卻燃燒著熊熊的烈焰。她抬起尖俏的下巴,目光越過所有人,直直地刺向玄冰法尊冷霜。“他的命,隻屬於我夜姬一人的。你們天道閣的大小母狗,從蘇念真那小母狗,現在又來一個老母狗,都喜歡搶我夜姬的人,是嗎?”
她的話惡毒而尖銳,如同一根根淬毒的鋼針,狠狠紮向在場所有女性的尊嚴,尤其是被直接點名的冷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