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又大又圓,如同一隻冰冷、沒有瞳孔的眼睛,高懸在廢棄鬥獸場的上空。清冷的月輝毫無保留地傾瀉而下,將地麵上每一道傷痕,每一灘血跡,都照得清晰無比,仿佛一場無聲的審判。
戰鬥仍在繼續,或者說,是一場殘忍的戲耍。
李驚玄在赤焰尊者炎離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下,已經完全落入了下風。他的閃避動作越來越狼狽,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太陽真火的霸道火毒,如同跗骨之蛆,在他經脈中瘋狂肆虐,不斷侵蝕著他的生機與力量。“無垢之體”強大的恢複能力,在這種持續性的高強度法則傷害麵前,也顯得杯水車薪。
他的心中焦急無比。焦急,並非源於對死亡的恐懼,而是源於對身後那個女人的擔憂。他知道,夜姬的狀態比他更差,她是在用生命中最後的光與熱,為他撐起一片看似堅強的壁壘。他若倒下,她必死無疑。
不能輸!不能死!
強烈的意念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但現實的差距,卻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就在這時,一幕詭異而恐怖的畫麵,毫無征兆地闖入了他的識海!
那並非幻覺,而是一種超越時空的、宿命般預知片刻的未來,與當初在修羅場預見夜姬被血衣樓殺手刺殺時如出一轍。
畫麵中,夜姬躺在冰冷的石塊上,身體變得半透明,生命的氣息如風中殘燭,一點點熄滅,最終化為漫天飛舞的光點,徹底消散。那雙總是顧盼生輝的桃花眼,永遠地失去了神采。
“不——!!!”
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從李驚玄的喉間爆發出來!那不僅僅是聲音,更是他靈魂深處最恐懼的夢魘被撕開的哀嚎。他猛地轉頭,看向不遠處靜立的夜姬,雙目瞬間變得赤紅,理智在這一刻被無儘的恐慌徹底吞噬。
他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了正在與他對戰的是何等恐怖的敵人。他腦中隻剩下唯一一個念頭——開啟【葬天領域】,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阻止那畫麵的發生!
然而,高手相爭,勝負隻在瞬息。他這一刹那的分神,在炎離眼中,便是最致命的破綻!
“找死!”炎離眼中凶光爆射,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掌攜帶著太陽真火的全部威能,結結實實地印在了李驚玄的胸口。
“噗——!”
李驚玄如遭萬噸巨錘轟擊,體內氣血翻騰。恐怖的火焰法則之力在他體內轟然炸開,將他的五臟六腑都灼燒得一片焦糊。他口中狂噴出一大口夾鮮血,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遠處的石壁上,生死不知。
與此同時,鬥獸場的另一邊。
玄冰法尊冷霜看著被一掌重創的李驚玄,又看了一眼從始至終都未曾移動分毫的夜姬,臉上露出極儘殘忍與快意的笑容。
“妖女,口氣倒是很狂。”她緩緩向前踱步,姿態優雅,卻充滿了貓戲老鼠般的戲謔,“可惜……你的能力,配不上你的嘴硬。你的情郎已經是個廢人了,接下來,就該輪到你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異變陡生!
“小心!這妖女要……”
站在最高處的道陣法尊辰墨,他那平靜冰冷的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駭然之色!他感知到了一股極其恐怖、極其詭異的能量波動,正從夜姬那看似虛弱的身體裡瘋狂蘇醒!他急聲大喊,試圖提醒眾人。
然而,一切都晚了。
就在他開口的瞬間,一股濃鬱、帶著淡淡腥甜香味的粉色氣霧,如同漲潮的海水般,從夜姬的身體裡洶湧而出。那氣霧擴散的速度快到極致,幾乎在眨眼之間,便籠罩了整座鬥獸場,將所有的強者——無論是天道閣的三尊者,還是青陽宗的劍無痕,儘數吞沒其中。
視線,在瞬間變得模糊。感知,在刹那間被扭曲。
眾人隻覺得眼前景物一陣變幻,原本的廢棄鬥獸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輪巨大得不成比例、妖異的血色圓月,高懸於一片無儘的黑暗虛空之中。
夜姬的身影,緩緩浮現在血月之下。
她那雙原本湛藍色的雙眸,此刻早已變成了純粹、不含一絲雜質的猩紅色,仿佛兩顆燃燒的紅寶石。眼中紅光一閃,一道空靈、詭秘、仿佛來自九幽深處的聲音,在每個人的靈魂中直接響起。
“月夜無聲,心魔有影。”
妖族至高幻術——‘月夜之界’,開!
“不好!”辰墨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卻帶上了一絲無法掩飾的驚惶,“這是妖族皇室的頂級幻術,直指道心!快!封住心脈,穩固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