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家集鎮上這家略顯嘈雜的餐館裡,人聲鼎沸,杯盤碰撞之聲不絕於耳。
林宇原本獨自坐在角落的一桌,正悶頭吃著飯,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內心一直緊繃著一根弦。
這段時間圍繞著榮城鋼管廠發生的一係列事情,如同亂麻般在他心頭纏繞,他此次來到這青山腳下,就是期望能從各種蛛絲馬跡中理出些頭緒。
突然,鄰桌兩人的對話鑽進了他的耳朵,聽到他們提起何大關,林宇瞬間如觸電般,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手中的筷子下意識地停在了半空中,隨即不動聲色地調整了坐姿,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四周看了看,注意到離自己不遠處正在喝酒的一瘦一胖兩個中年人。
確定好二人的位置後,他重新坐好繼續吃飯,但耳朵卻像裝了磁石吸了過去,他豎起耳朵準備聽聽他們到底要說點什麼。
先前發言的那個瘦子,身形偏瘦但皮膚白淨,臉上帶著幾分精明與狡黠。他抬手舉杯,細長的手指捏著酒杯,和對麵的胖子輕輕碰了一下杯,發出清脆的“叮”一聲,隨即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說道:“林六,我當初說什麼來著,告訴你彆趟這渾水,你非得不聽,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幸災樂禍,又似乎藏著些許無奈,眼睛微微眯起,目光透過酒杯的邊緣,斜睨著對麵的胖子。
那個發火的胖子林六,皮膚黝黑膀大腰圓,滿臉橫肉此刻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他舉著碰完的杯子,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一條條憤怒的小蛇,破口大罵道:“都是叔伯關係,我他媽怎麼知道他會坑我。”
他的眼睛瞪得像銅鈴,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砸在桌麵上,顯然是被氣得不輕,心中的怒火仿佛要將這小小的餐館點燃。
兩人一仰頭,分彆將杯中的白酒一飲而儘,辛辣的白酒下肚,兩人都忍不住吸了口氣。隨後,他們夾了幾口菜吃,瘦子用筷子隨意地在盤子裡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裡咀嚼了幾下,繼續說道:“林六,彆怪我沒提醒你,前兩天我去何大關他老宅子去看了一下,已經被人給徹底掏乾淨了,連門窗都被人拆了,你想想你那些錢從哪出吧。”
瘦子的語氣中多了幾分凝重,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似乎也在為何大關這攤子事兒發愁。
林六聽聞此言,像是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原本挺直的脊背瞬間垮了下來。他抬起粗壯的手,揉了揉有點生痛的太陽穴,仿佛這樣就能把腦海中的煩惱揉散。他的眼神中滿是迷茫與無助,嘴裡嘟囔著:“我去送材料的時候見過他助理,實在不行我去找她去。”
瘦子嘴角一挑,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胸,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臉上浮現出一抹嘲諷的笑意,說道:“我可聽說那娘們兒和他鬨掰了,已經好幾天都沒見到人了,很有可能已經提前跑了。”
林六嘬了個牙花,臉上的肉擠成一團,顯得更加懊惱,然後說道:“二柱,你見識多,要不你幫我想想看咋弄?”
此時的林六,眼中滿是期盼,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身體前傾,緊緊地盯著瘦子二柱。
二柱放下手中的筷子,坐直身子,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笑道:“你明天先去廠裡看看現在誰主事兒,如果找不到,你那不是手頭有合同之類的嗎?該起訴起訴,何大關隻是法定代表人,廠子也不全是他一個人的,後麵還有股東和投資方的,我聽說他們的背後可是有一家叫昆侖的集團投資呢,他們有錢。”
二柱說得頭頭是道,眼神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仿佛在為自己的計謀打著節拍。
林六聽完,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仿佛黑暗中看到了曙光,立刻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樣。他連忙拿起分酒器,雙手微微顫抖著給二柱滿上,這才給自己倒酒,酒水因為手的顫抖而灑出一些,他也顧不上擦拭,一邊說道:“二柱,不愧是你啊,我就知道沒有能難住你的事兒,來,咱們再走一個。”
說完,林六就雙手舉杯,神情莊重得像是在舉行一場神聖的儀式,鄭重地和二柱碰了個杯,隨後一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辛辣的酒液刺激著喉嚨,他卻仿若未覺,繼續說道:“我明天就去城裡找個律師給看看。”
他的眼神中透著堅定,仿佛已經看到了追回錢財的希望。
二柱笑著點了點頭,也不說什麼,隻是將杯中的酒一口乾了,酒水順著嘴角流下,他用手背隨意地擦了擦,這才說道:“行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也該回去了。”
二柱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準備離開。
林六見狀,連忙起身阻攔,他高大的身軀一下子擋在了二柱麵前,著急地說道:“二柱,彆啊,難得今兒碰見你,咱兄弟倆可得好好喝兩杯再走。”
二柱笑著輕輕推開林六,說道:“改天吧,今天也晚了,我叔指不定找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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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歉意,但腳步卻沒有停下。
林六見挽留不住,笑著將酒杯中的酒倒回分酒器中,無奈地說道:“行,你既然有事兒,那你忙你的,咱們就杯中酒了,改天你不忙的時候,咱兄弟倆可得好好喝兩杯。”
林六眼神中仍有遺憾,但也隻能接受。二柱也不囉嗦,拎起分酒器和林六碰了個杯,兩人相視而笑,一飲而儘,這才踉蹌著轉身向櫃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