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綻,暖烘烘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灑在小河村。村子仿佛一幅徐徐鋪展的田園長卷,靜謐而祥和。連綿起伏的青山緊緊環繞著村莊,輕紗般的雲霧在山腰悠然飄蕩。
林家場壩中,一家人剛其樂融融地吃完早餐。林父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布衫,袖口隨意地卷起,露出結實且被太陽曬得黝黑的小臂正在削砍著一節節竹子。林母係著一條深藍色的圍裙,正和林鳶一起有條不紊地收拾著碗筷。
林宇則是主動攬下打掃屋子的活兒。對於林家這種傳統川西老宅而言,並非所有人家都鋪了地磚,他們家的地麵則是傳統夯實的三合土,打掃起來並非難事。
林宇手持抹布,認真細致地擦拭著桌子,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灰塵在陽光的照耀下肆意飛舞。隨後,他又拿起掃帚,輕輕掃去地麵的碎屑和灰塵,動作嫻熟而自然。與城裡繁瑣的打掃工序相比,這裡簡單質樸的環境,反而讓林宇覺得輕鬆自在,內心充滿了久違的寧靜。
很快,屋子便被打掃得一塵不染。林宇來到場壩,隻見父親已熟練地拿起一根竹子,準備開工。竹子修長翠綠,在陽光下閃爍著淡淡的光澤,仿佛散發著生命的氣息。父親手持柴刀,眼神專注而堅定,穩穩地將柴刀置於竹子中間,稍一用力,“哢嚓”一聲,竹子便被乾淨利落地劈開。緊接著,他雙手熟練地一拉一推,整根竹子仿佛被施了魔法,從一端順暢地被均勻剖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勢如破竹”一詞在此刻得到了最生動的詮釋。
父親一邊乾活,一邊微微偏頭,從嘴角拿下夾著的香煙,深吸一口,吐出的煙霧在他麵前繚繞,模糊了他那飽經滄桑的麵容。他不斷重複著劈竹子、破竹子的動作,每一下都精準有力,不一會兒,整根竹子就被分成了一指粗細的竹條。隨後,他拿起竹條的一端,用柴刀輕輕一剖,清脆的聲響傳來,嫩綠的竹子皮便被順利分離出來,又是一拉一推,竹子皮徹底與竹條分開,整個過程嫻熟流暢,儘顯老手藝人的精湛技藝。
林宇看著父親熟練的動作,心中滿是敬佩,走上前問道:“爸,您這又是在搞啥子嘛?”
父親停下手中的動作,將煙從嘴邊拿下,夾在手指間,輕輕彈了彈煙灰,說道:“準備再紮幾個籠子養小雞仔。你看,咱家那幾隻母雞剛孵出了一窩小雞,得給它們弄些新籠子。”說著,他指了指院子角落裡的幾隻母雞和毛茸茸的小雞仔,小雞們正嘰嘰喳喳地在母雞身邊歡快玩耍,模樣十分可愛。
林宇“哦”了一聲,接著問道:“我能幫您做點啥不?”
父親抬起頭,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說道:“你啊,在外麵工作這麼久,肯定累壞了。難得回來休息,就好好歇著。一會兒,你和小妹去後山摘點柑兒、砍點甘蔗來吃,這活兒我一個人能乾,不用你幫忙。”
林宇並未聽從父親的勸告,他微笑著,沒有說話,徑直走到一旁,拿起抹布,將還未加工的竹子一根根仔細地擦乾淨,竹子上的露水沾濕了抹布,也打濕了他的手。隨後,他又拿起掃帚,將周邊散落的竹葉和廢棄的竹片收拾起來。他心裡清楚,父親一輩子操勞慣了,自己能幫一點是一點,這也是他表達孝心的方式。
父親見林宇不聽勸,也隻能無奈地搖搖頭,隨他去了,隻是叮囑道:“那些竹片放牆邊就行,莫扔了,等晾乾了還能用來燒火。”
林宇應了一聲,繼續乾活。雖說在外生活多年,但他內心深處始終眷戀著這種鄉村生活。這裡沒有城市裡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吃的大多是自家種植或養殖的綠色食品,生活節奏緩慢而愜意,仿佛時間都在這裡放慢了腳步。他深吸一口鄉村清新的空氣,感受著泥土和青草混合的氣息,心中滿是寧靜與滿足,仿佛所有的疲憊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收拾完竹子,林宇搬來一把竹椅,在父親身旁坐下。他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爸,您能跟我講講咱家老祖宗的事兒不?”
父親聽到林宇的問題,手中的動作猛地一頓,他轉過頭,目光深深地看了林宇一眼,那眼神裡似乎藏著許多複雜的情緒,有疑惑,有回憶,還有一絲淡淡的憂慮。他問道:“咋突然想起問這個?”
林宇乾笑兩聲,撓了撓頭說道:“我在想啊,咱們祖上那麼風光,說不定會留下些傳家之寶啥的,要是能找出來的話,咱們賣出去也許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父親聽了,不禁笑出聲來,說道:“你這娃,要是真有傳家之寶,‘破四舊’那會兒早被搜走咯,哪還能留到咱們手裡。要是有那寶貝,咱們早些年也不會過得這麼艱難了。”
林宇聽了,點了點頭,他心裡明白父親說得在理。但他總覺得家族中似乎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那枚神秘的戒指就是一個引子,讓他對家族的過去充滿了好奇。他接著問道:“爸,我打記事起,就沒見過爺爺,也很少聽您提起過他。奶奶沒過世以前,家裡還和親戚們有些走動,可這幾年,咋都沒再聽您說過,那些親戚也不咋來往了,這是為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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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聽了,重重地歎了口氣,他放下手中的柴刀和竹子,將手中的煙猛吸一口,隨後扔在地上,用腳踩滅。他轉過身,認真地看著林宇,此時的父親,眼神深邃得如同夜空中的黑洞,仿佛能將一切都吸進去,與平日裡那個略顯木訥的他判若兩人。
父親緩緩說道:“你爺爺當年還在的時候,咱們林家那可是興旺得很,在這小河村算得上是個人丁興旺的大族。可你不知道,我並不是你現在喊的奶奶親生的。”
林宇聽到這話,頓時驚得目瞪口呆,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微張,仿佛能塞下一個雞蛋。他怎麼也沒想到,父親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他連忙追問道:“難道您是抱養的?”
父親“呸”了一聲,說道:“我是你爺爺原配夫人生的,按現在電視劇裡講的,算是大太太的孩子,正宗的嫡長子。我上麵原本還有兩個姐姐,可惜都夭折了,我們這一房就隻剩下我一個活了下來。後來你親奶奶生了我之後,身體沒調養好,就一直臥病在床。為了延續林家香火,你爺爺又娶了你現在的奶奶過門。不過你奶奶過門沒幾年,你親奶奶就過世了。後來統一戶口登記的時候,為了避免麻煩,你奶奶就成了戶口上唯一的奶奶。而你那些叔、姨,實際上都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妹。”
林宇聽了,恍然大悟,說道:“難怪小時候奶奶對咱家這麼偏心,原來是這麼回事。”
父親又歎了口氣,說道:“老人的事兒,我本不該跟你們小輩講太多。可你奶奶當年分家產的時候,把值錢的東西,還有後修的房子,全都分給了你那些叔、姨,就給咱家分了這荒了好多年的老宅子。”
林宇點了點頭,問道:“所以等奶奶過世後,您和叔姨們就不走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