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的陽光斜斜地穿過蘇家客廳的雕花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雷烈坐在紫檀木太師椅上,手裡捏著隻紅富士蘋果,果皮在他指尖兒連成道完整的螺旋,像條蜷縮的蛇,垂到膝蓋處仍未斷裂。
紅木茶幾上的老式收音機正播報著財經新聞,女播音員的聲音平穩無波:“截止今日午時收盤,崔氏集團股價報收17.32元,較昨日下跌10.03,跌破跌停板,創下年內新低……”
雷烈的指尖兒在蘋果皮上輕輕一挑,螺旋突然繃直,帶著三顆晶瑩的水珠,精準地落進茶幾的白瓷痰盂裡。
他抬眼看向對麵牆上的液晶電視,屏幕裡的崔厲正對著記者咆哮,昂貴的定製西裝被他扯得變了形,領帶歪斜地掛在脖子上,像條垂死的蛇。
“……這是惡意破壞!我要起訴!”
崔厲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傳出,帶著失真的尖銳,“生物實驗室的安保係統是國際頂級的,除了玄甲衛那幫雜碎,誰能悄無聲息地進去?”
畫麵突然切到實驗室的監控錄像,穿著白色防護服的研究員正圍著破碎的培養艙,裡麵的淡綠色液體流淌滿地,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熒光。
雷烈的瞳孔微微收縮——那液體的色澤,與他在崔家彆墅保險櫃裡看到的藥劑一模一樣。
“哢噠。”
蘇清依端著托盤從回廊走進來,青瓷茶杯與托盤碰撞發出輕響。
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旗袍,領口繡著朵小小的蘭草,走路時裙擺掃過地板,帶起一陣淡淡的藥香——是她今早新熬的艾草汁,專治跌打損傷。
“喝杯茶吧。”
她將茶杯放在雷烈麵前,碧螺春的熱氣在杯口凝成白霧,模糊了她睫毛的影子,“收音機裡說,崔氏的股價跌得厲害。”
雷烈沒抬頭,指尖兒的果皮仍在延長。
“樹大招風。”
他的聲音裡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笑意,目光落在電視屏幕角落——那裡閃過個穿黑色風衣的身影,身形魁梧如鐵塔,正是石敢當。
蘇清依的手指在杯沿輕輕摩挲,杯壁的溫度透過指尖兒傳來,讓她鎮定了些。
“你昨晚……”
她斟酌著開口,目光掃過他袖口那道新鮮的劃痕,那是翻牆時被鐵絲網勾破的,“是不是去了崔家的生物實驗室?”
雷烈終於停下削蘋果的動作,將那隻削得隻剩果肉的蘋果遞過去。
蘋果表麵沒有絲毫坑窪,刀刃劃過的痕跡均勻如刻度,更驚人的是,那些交錯的刀痕竟組成了幅微型地形圖——三座圓柱形建築呈品字形排列,中間有道狹長的通道,與實驗室官網公布的布局分毫不差。
“西北角落的培養艙,編號c17。”
雷烈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被窗外的蟬鳴淹沒,“裡麵的銘牌寫著‘北非戰俘,編號739’,是三年前失蹤的玄甲衛新兵。”
蘇清依端著茶杯的手猛地一顫,熱水濺在虎口,她卻渾然不覺。
739這個編號像根針,刺破了她刻意維持的平靜——父親病曆本的夾層裡,就夾著張寫著相同編號的紙條,邊緣還沾著點淡綠色的粉末。
“他們在研究違禁藥劑。”
雷烈拿起茶幾上的銀質水果刀,在蘋果核上輕輕一挑,果核裂成兩半,露出裡麵的果仁,“用戰俘做活體實驗,那種藥劑能刺激人體潛能,卻會讓人失去神智,變成隻會殺戮的機器。”
電視裡的崔厲還在咆哮,唾沫星子濺在鏡頭上:“我警告某些人,彆以為搞垮崔氏就能得逞!
九商盟的趙副主席已經表態,會全力支持我們……”
“趙寒山。”
雷烈冷笑一聲,水果刀在指間轉了個圈,刀光映出他眼底的寒芒,“當年臥龍關戰役,就是他負責轉運戰俘,那些‘失蹤’的名單裡,至少有七個玄甲衛的名字。”
蘇清依突然想起昨晚整理藥箱時,從父親舊衣口袋裡掉出的張照片。
照片上是群穿著囚服的戰俘,背景是座圓柱形建築,其中個高個青年的側臉,竟與雷烈有三分相似,胸前的編號牌隱約可見“73……”
“難怪……”
她的聲音發顫,“難怪崔厲說我爹的特效藥隻有趙寒山能批,他們是在用我爹的病情要挾……”
雷烈將蘋果遞到她麵前,果肉上的刀痕在陽光下清晰可見:“看到這道環形刀痕了?
是實驗室的通風管道,直徑正好能容下一個人。
昨晚我進去時,裡麵還掛著件玄甲衛的作訓服,袖口繡著‘梟’字。”
窗外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踩在回廊的青石板上,發出“篤篤”的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