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隧道深處的積水泛著幽藍,像一匹被揉皺的綢緞,鋪展在鏽蝕的鐵軌之間。
雷烈踩著第三根枕木前行時,軍靴碾過的碎石發出細碎的脆響,驚得暗處的鼠群簌簌竄逃,在濕漉漉的水泥地上拖出蜿蜒的水痕。
就是這兒了。
石敢當的流星錘突然頓在一處拱頂下,鐵鏈碰撞的回聲震落幾滴鐘乳石上的水珠,恰好落在雷烈後頸的疤痕處,冰涼的觸感讓他脊柱裡的彈頭微微發燙。
隧道壁上的磚縫裡嵌著半塊玄甲碎片,甲片上的玄鳥紋在礦燈照射下泛著暗光,右翼的殘月標記與周都護令牌上的如出一轍。
蘇清依展開爺爺手劄裡的地圖,泛黃的麻紙上用朱砂畫著北鬥七星,勺柄末端圈著一個小小的字。
地鐵施工日誌記載,這裡當年挖出過青銅構件。
她指尖點在地圖與隧道重合的位置,礦燈光暈裡突然浮現出七道刻痕,組成鬥柄的形狀,爺爺說這是天樞陣的陣眼。
雷烈的突然出鞘,刀身劃開的氣流讓周圍的積水泛起漣漪。
當軍刀挑開拱頂下的積水時,一座三足兩耳的青銅鼎緩緩顯露,鼎身爬滿了墨綠色的銅鏽,卻依然能看清表麵雕刻的星圖,北鬥第七星的位置赫然刻著二字,筆畫間嵌著暗紅的結晶,像凝固的血珠。
這是玄甲衛的鎮國鼎。
石敢當的鐵鏈纏上鼎耳,發力時肌肉賁張如鐵塔,當年總營檔案裡提過,遺失在宣統三年的兵變中。
他突然低呼一聲,流星錘的鐵球撞在鼎腹,發出空洞的回響,裡麵是空的!
雷烈俯身看向鼎口,深邃的黑暗中似乎有微光閃爍。
他將礦燈探進去的刹那,整座鼎突然劇烈震顫,星圖上的北鬥七星依次亮起,唯有位的紅光最為熾烈,像一顆跳動的心臟。
驚蟄日的血祭,就是要激活天樞!
石敢當猛地拍向大腿,玄甲衛衛尉的密信內容突然在腦海中清晰起來,信上說要用戰尊血脈澆灌星盤,才能開啟九商盟的秘庫!
他的鐵鏈突然繃緊,指向鼎底的凹槽,那不是空的,是有東西嵌在裡麵!
蘇清依的銀鏈突然垂下,七枚玉佩墜子在鼎口組成北鬥陣圖。
當玉佩與鼎身星圖對齊的瞬間,青銅鼎發出龍吟般的嗡鳴,天樞位的紅光突然暴漲,在隧道頂部投射出幅立體星圖,其中代表天樞星的位置,正對應著江城中心的鎏金大廈——九商盟總部的方向。
爺爺的手劄裡夾著這個。
她從絲絨錦囊裡取出張泛黃的照片,二十個玄甲衛戰士肅立在鼎前,最中間的少年穿著不合身的校尉製服,眉眼間的英氣與雷烈如出一轍,隻是嘴角還帶著未脫的稚氣。
照片邊緣的墨跡寫著戊寅年驚蟄,嘯天立此。
雷烈的呼吸驟然停滯。照片裡的少年分明就是三十年前的父親雷嘯天,他左手按在鼎耳的姿勢,與自己此刻的動作分毫不差。
更令人心驚的是,少年胸前的玄甲護心鏡上,刻著與星盤天樞位相同的紅光印記,像一朵綻放的紅梅。
這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