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大橋的鐵索在夜風中發出嗚咽般的低鳴，如同一頭困於淺灘的巨鯨在喘息。
十二盞橋燈的光暈被月色切割成破碎的金斑，潑灑在布滿裂痕的瀝青路麵上，映照出星衛黑袍下泛著冷光的機械關節。
石敢當站在橋中央的斷裂處，流星錘的鐵鏈在掌心繞了三圈，鏈環碰撞的脆響驚飛了橋欄上棲息的六隻夜鷺。
他左臂的玄鐵護肩在白日的激戰中已凹陷變形，露出下麵滲血的皮肉，卻依舊死死盯著北岸湧來的黑影。
“他娘的來得正好！”石敢當的吼聲震得橋燈搖晃，鐵鏈突然繃直，流星錘帶著呼嘯砸向最近的星衛。
那星衛剛踏上橋麵的刹那，頭顱便被鐵球生生砸碎，紫晶核心濺在橋欄上，發出滋滋的灼燒聲，“弟兄們，把這些鐵疙瘩給老子喂魚！”
三十七個玄甲衛舊部列成三行盾陣，玄鐵盾牌上的玄鳥紋在月光下忽明忽暗。
趙猛用斷肩頂住盾沿，僅剩的右手緊握著淬過火的短刀，指腹在刀刃上劃出三道血痕：“雷隊說了，退後半步者，不配穿這身玄甲！”
星衛如漲潮的黑水般漫過北岸橋頭，黑袍下的機械腿撞擊橋麵的聲響整齊得令人心悸。
最前排的十二名星衛同時揚起右臂，紫晶射線在夜空中織成密不透風的光網，將橋燈的光暈擊得粉碎。
“舉盾！”
趙猛的斷袖在風裡狂舞，三十七麵玄鐵盾突然傾斜成四十五度，射線撞在盾麵上迸出的火星如煙花般散落，在瀝青路麵上灼出密密麻麻的小洞。
雷烈踏著飛濺的火星前行，“破陣”軍刀在掌心轉出銀亮的弧光。
刀身掠過第一個星衛咽喉的刹那，他突然矮身，刀刃貼著橋麵劃出半尺深的溝痕，三道試圖偷襲的機械腿應聲而斷，紫綠色的機油在路麵彙成蜿蜒的小溪。
“這些雜碎的關節在肘部！”
雷烈的刀光突然拔高，精準地劈在第五個星衛的右臂銜接處，“破陣”的七道血槽瞬間灌滿冷卻液，“瞄準齒輪咬合處！”
蘇清依站在南岸的橋塔下，爺爺留下的烏木拐杖在掌心微微發燙。
杖頭的天樞碎片接觸橋麵的刹那，十二道朱砂紋路突然從杖底蔓延開來，在瀝青上凝成直徑三丈的鎮魂陣，陣眼處的北鬥七星圖案恰好與夜空的星象重合。
“爺爺說過，星衛的核心會互相感應。”
蘇清依的銀鏈突然纏上拐杖中段，七枚玉佩墜子同時嵌入陣圖的七個星位，“就像...一群沒有靈魂的螽斯[zhongsi]。”
陣圖中的星衛突然發出刺耳的齒輪摩擦聲，原本整齊劃一的陣型變得混亂不堪。
最中央的星衛突然轉身，紫晶射線正中身後同伴的核心，連鎖反應般的爆炸在陣圖裡掀起紫色的火光，將黑袍碎片拋向夜空。
“好樣的清依！”
石敢當的流星錘卷著鐵鏈橫掃，將三名試圖衝出陣圖的星衛攔腰截斷，鐵球上沾著的紫晶碎片在月光下閃著妖異的光，“這陣法比他娘的蝕骨彈還厲害！”
雷烈的“破陣”突然插入橋麵裂縫，刀身震顫的頻率與星衛的機械心跳漸漸同步。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紫晶核心的共鳴，如同無數隻振翅的蟬被困在琉璃瓶中。
當第十七名星衛的核心在刀下炸裂時，他突然縱身躍起，刀光在空中劃出完整的圓，將周圍八名星衛的頭顱同時斬落。
“他們在召喚援軍！”
林溪的聲音從盾陣後方傳來，她正用鎮魂鐵粉末給傷員處理傷口，白大褂下擺已被紫綠色的機油浸透，“北岸的星衛數量至少是現在的三倍！”
蘇清依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掌心的朱砂在陣圖上暈開新的紋路。
她能感覺到天樞碎片在貪婪地吸收星衛核心的能量，杖身的溫度已燙得驚人，仿佛握著塊燒紅的烙鐵：“趙大哥，能不能炸掉上遊的水閘？”
趙猛的斷肩突然撞上撲來的星衛，盾牌邊緣的尖刺刺穿對方的核心：“清依姑娘是說...用水淹？”
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沾血的牙齒，“這主意夠損！我這就帶弟兄們去！”
雷烈的刀突然轉向西側的橋索，鐵鏈被刀刃斬斷的刹那，三根鐵索帶著火星砸向星衛最密集處。
他望著北岸不斷湧出的黑影，突然將“破陣”指向夜空：“石敢當，掩護清依！”
流星錘突然化作黑色的旋風，鐵鏈纏上星衛的機械腿相互拉扯，紫晶核心碰撞的脆響此起彼伏。
石敢當的玄鐵護心鏡已被射線灼出五個孔洞，卻依舊狂笑著橫衝直撞：“雷隊放心，有老子在，誰也彆想碰清依姑娘一根頭發！”
蘇清依的拐杖在此時突然裂開，天樞碎片的光芒暴漲，鎮魂陣的範圍瞬間擴大到整座橋身。
星衛的自相殘殺愈發慘烈，紫晶射線在夜空中織成混亂的光網，將橋燈的光暈撕成碎片。
雷烈踏著星衛的殘骸衝到北岸橋頭，“破陣”插入地麵的刹那，十二塊天樞碎片突然從瀝青下鑽出，在他周圍組成旋轉的光輪。
當第一波星衛撞上光輪時，紫晶核心如同遇到烈日的冰雪般消融，黑袍下的機械骨骼在月光下寸寸碎裂。
“清依，撤！”
雷烈的聲音穿透廝殺聲，目光掃過南岸橋塔下的身影。
蘇清依的銀鏈已崩斷兩根，卻依舊死死按著發燙的拐杖，鎮魂陣的朱砂紋路裡開始滲出金色的液體，與星衛的機油彙成奇異的漩渦。
石敢當的流星錘突然飛向水閘的方向，鐵鏈拖帶著七名星衛撞在閘門的齒輪組上。
劇烈的爆炸聲中，上遊的江水如脫韁的野馬般奔湧而下，漫過橋麵的瞬間，星衛的機械關節突然發出刺耳的鏽蝕聲，動作變得遲滯不堪。
蘇清依被趙猛拽著後退時，最後望了眼北岸的雷烈。他的身影在星衛潮中忽隱忽現，“破陣”的刀光如不滅的星火，天樞碎片組成的光輪在江霧中泛著淡金色的光芒，宛如一頭蘇醒的巨龍正在吞噬潮水。
當江水漫過腳踝時，蘇清依突然發現拐杖裂開的縫隙裡，嵌著半張泛黃的紙，上麵是爺爺的字跡：“天樞碎，星衛滅，戰尊出，江海平。”
字跡在潮水中漸漸暈開，與江麵上漂浮的紫晶碎片融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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