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月光帶著股鐵鏽味,斜斜地穿過蠱王殿的窗欞,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那些光影被地上蜿蜒的血痕切割得支離破碎,像一幅被揉皺的殘圖。
雷烈的戰尊護臂泛著冷光,骨刃離阿蠻的咽喉隻有寸許,刃尖凝結的寒氣讓少年脖頸上的絨毛微微顫動。
阿蠻赤著腳站在祭壇前,腳踝上的七枚銀鈴隨著呼吸輕輕搖晃,發出細碎的叮當聲,與殿外蟲鳴形成詭異的共鳴。
他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麻布短褂,領口繡著一隻金線蠱蟲,正隨著他的心跳微微起伏。
“你的護臂真好看。”
阿蠻突然笑了,嘴角揚起的弧度帶著孩童特有的天真,攤開的掌心卻爬著一條寸許長的金蠶蠱。
蠱蟲通體金黃,在月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它爬行的軌跡在地上組成一個玄甲衛的玄鳥暗紋,左翼軍刺與右翼殘月的紋路清晰可辨。
雷烈的護臂突然發出蜂鳴般的震顫,骨刃又逼近半分,將阿蠻頸間的皮膚壓出道淺淺的血痕:“你哥是誰?”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天樞核正在發燙,那顆嵌在脊柱裡的核心與金蠶蠱產生了奇妙的共鳴,像兩塊相互吸引的磁石。
阿蠻的瞳孔在此時突然泛起奇異的光澤。
在月光的映照下,他的每隻眼睛裡竟各有兩個瞳仁,呈上下排列,泛著淡淡的綠芒,像是四隻蟄伏的蠱蟲。
“我哥說,你體內的天樞核能養出最厲害的噬龍蠱。”
他的聲音清脆如銀鈴,說出的話卻讓雷烈的瞳孔驟然收縮。
蘇清依突然按住雷烈握刀的手腕,指尖因急切而微微顫抖。
她手裡的蠱經恰好翻到繪製著雙瞳人的那一頁,插圖旁的注解寫道:“雙瞳者,蠱王親選之‘蟲語者’,能通百蠱,役使屍蟲,乃南疆至凶之相。”
她的目光掃過阿蠻腳邊的陰影,那裡的石板縫裡正滲出暗紅色的汁液,“小心,他在召喚屍蠱!”
雷烈的護臂瞬間展開,玄鐵打造的甲片如潮水般覆蓋全身,在他周身形成道密不透風的屏障。
就在甲片合攏的刹那,阿蠻掌心的金蠶蠱突然爆發出刺目的金光,化作一道金線射向祭壇上的青銅鼎。
“嗡——”
鼎中翻滾的血水應聲沸騰,墨綠色的氣泡不斷炸裂,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石敢當的流星錘恰在此時砸在鼎身,青銅鼎劇烈搖晃,滾燙的血水濺出三尺高,落在地上的瞬間,無數隻白色的屍蟲從地底鑽出,像潮水般湧向雷烈三人。
“他娘的!這是屍蠱的老巢!”
石敢當的鐵鏈在掌心轉得呼呼作響,流星錘砸出的弧線將最先撲來的三十隻屍蟲碾成肉泥。
墨綠色的蟲漿濺在他的玄甲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甲胄表麵立刻冒出縷縷青煙。
阿蠻的雙瞳在此時完全亮起,四隻瞳仁裡各映出個小小的屍蟲虛影。
他張開雙臂,像是在擁抱什麼,那些湧來的屍蟲突然改變方向,組成道旋轉的蟲牆,將雷烈三人圍在中央。
“哥哥說,隻要把你的天樞核挖出來,就能治好我的眼睛。”
他的聲音裡帶著孩童特有的執拗,腳踝的銀鈴突然急促地響起。
雷烈的“破陣”突然出鞘,刀身劈出的弧線在蟲牆中劃出道真空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