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牢的寒氣順著石縫滲進來,在雷烈的玄甲上凝成細碎的霜花。
他用銀匕撬開雷煞緊咬的牙關,將雪蓮汁液一滴不漏地灌進去。
瑩白的汁液滑過少年乾裂的嘴唇,在下巴彙成細小的溪流,滴落時竟在凍土上灼出嫋嫋白煙。
雷煞後頸的淡金色印記突然亮起,像枚燒紅的烙鐵。
他機械眼的紅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露出隻漆黑的瞳孔,與雷烈左瞳的暗金色形成奇異的呼應。
當最後一滴雪蓮汁入喉,少年突然劇烈抽搐,鎖骨處的傷口噴出股黑血,在地上凝成了一隻展翅的玄鳥形狀。
“呃……”
雷煞的喉結滾動著,睫毛上的冰碴簌簌墜落。
他睜開眼的刹那,右手如鐵鉗般抓住雷烈的手腕,指腹在護臂的戰尊骨上反複摩挲,那裡刻著的“雷”字篆文正在發燙,“蠱王……那個老怪物說過……”
雷烈按住他顫抖的肩膀,能清晰感覺到弟弟體內有什麼東西正在碎裂。
冰牢頂部的冰棱突然墜落,砸在石敢當的流星錘上,濺起的冰屑中,雷煞機械眼的金屬外殼正在剝落,露出裡麵粉嫩的皮肉,與正常眼球毫無二致。
“說什麼?”
蘇清依的銀鏈纏上雷煞的手腕,七枚玉佩墜子同時亮起,在少年腕骨處映出七個淡金色的圓點,正是玄甲衛特有的認主印記。
她注意到雷煞後心的衣服下,有一個與雷烈相同的凸起,隻是形狀更小巧些,像一顆未成熟的果實。
雷煞的呼吸漸漸平穩,機械眼徹底恢複成常人模樣。
他望著雷烈護臂上的玄鳥圖騰,突然扯掉胸前的繃帶,露出一個猙獰的傷口——心臟位置的皮膚下,嵌著一塊鴿子蛋大小的青銅片,上麵的天樞星紋正在發光,與蠱池裡噬龍蠱逆鱗上的紋路完全吻合。
“他說玄甲衛高層……要用人血催動天樞核心。”
雷煞的聲音帶著未脫的稚氣,指尖在青銅片上輕輕一點,冰牢的石壁突然浮現出幅立體星圖,其中七顆最亮的星辰,正對應著九商盟的七個海外據點,“他們要打開‘異界門’,把裡麵的‘東西’放出來。”
蘇清依突然從蠱王密室的暗格裡抽出張獸皮地圖,羊皮紙邊緣還沾著新鮮的血漬。
她將地圖在冰地上鋪開,九商盟的海外據點用朱砂標注,連成了一個巨大的六芒星陣,陣眼處畫著座懸浮的島嶼,旁邊用古篆寫著“蓬萊”二字。
“這陣法……”
蘇清依的指尖拂過島嶼輪廓,突然想起爺爺手劄裡的記載,“需要活人獻祭才能啟動,每個據點至少要三百個帶玄甲衛血脈的俘虜。”
她的銀鏈突然繃緊,玉佩墜子在“蓬萊”二字上燒成焦痕,“蠱王的日記說,異界門後麵是片‘無回境’。”
石敢當的怒吼從冰牢深處傳來,鐵鏈撞碎石門的巨響震得冰棱簌簌墜落。
他扛著一個奄奄一息的老兵衝出來,那老兵的脖頸上戴著青銅項圈,上麵爬滿了蛛網狀的血絲,與雷煞鎖骨處的傷口痕跡如出一轍。
“雷隊!這裡還有幾十個弟兄!”
石敢當一腳踹開隔壁牢房,裡麵的景象讓雷烈瞳孔驟縮——十二具玄甲衛遺骸被鐵鉤穿過琵琶骨,鎖骨處都有個整齊的血洞,骨縫裡還殘留著青銅碎片,“他們脖子上的玩意兒會鑽進血管!”
老兵突然抓住雷烈的玄甲,指節因激動而發紅:“你是……雷嘯天的兒子?”
他渾濁的眼睛在雷烈左瞳的暗金色上停留片刻,突然老淚縱橫,“像!真像你娘當年的眼神!”
雷烈的心臟猛地一沉。
母親的麵容在記憶裡早已模糊,隻記得她總愛用銀梳給自己編辮子,梳齒劃過頭皮的觸感,與此刻雷煞抓著他手腕的力度驚人地相似。
他扶住搖搖欲墜的老兵,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您認識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