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館地窖的石階覆著層薄霜，像撒了一把細碎的銀屑，踩上去咯吱作響，在寂靜中傳出老遠。
雷烈握著青銅鑰匙的手微微用力，鑰匙柄上的龍鱗紋路硌進掌心，與後心泛起的青光隱隱呼應。
當鑰匙插進暗門鎖孔的刹那，鎖芯裡傳來十二聲輕響，像是有十二枚齒輪同時轉動，古老而精密。
“小心。”
蘇清依的銀鏈突然繃緊，七枚碎玉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起微光。
她扶著潮濕的石壁往下走，指尖觸到的苔蘚帶著刺骨的寒意，比九商盟實驗室的培養艙還要冷冽。
石階轉角處的壁龕裡，三盞長明燈不知燃了多少年，燈芯爆出的火星在她們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宛如鬼魅隨行。
暗門後的寒氣混著淡淡的血腥撲麵而來，讓雷烈下意識地將蘇清依護在身後。
“破陣”軍刀悄然出鞘，刀身映出眼前驚人的景象——十二具玄甲衛遺骸整齊排列在青石台上，玄色的甲胄雖已鏽蝕，卻依舊保持著持槍而立的姿態，仿佛隨時會睜開眼睛。
每一具遺骸的胸腔都微微隆起，裡麵的鎮魂鐵彈頭在幽暗中泛著冷光，與雷烈脊柱裡的彈頭產生相同頻率的震顫，發出細微的嗡鳴，像十二隻蟄伏的蜂鳥在振翅。
“他們是……”
蘇清依的聲音帶著驚歎，她走到最左側的遺骸前，銀鏈上的碎玉突然飛向對方脖頸。
一枚青玉佩從遺骸的衣領間滑落，與碎玉拚成完整的龍形，恰好能與雷烈懷中的潛龍符嚴絲合縫地嵌在一起。
玉佩背麵刻著細小的篆字，在長明燈的映照下漸漸清晰：“玄甲衛戰尊，秦嶽”。
雷烈的指尖撫過秦嶽遺骸的甲胄，指腹觸到肩甲上的七道刻痕——那是玄甲衛戰尊特有的軍功標記，每道都代表一場驚天動地的惡戰。
當他的指尖劃過第三道刻痕時，十二具遺骸胸腔裡的彈頭突然同時亮起，青光穿透鏽蝕的甲胄，在石壁上投射出十二道人影，與遺骸的姿態分毫不差，宛如當年的英魂重現。
“是玄甲衛最後的戰尊們。”
蘇清依的眼眶微微發紅，她認出其中一具遺骸腰間的藥囊，與爺爺蘇墨塵留下的一模一樣，“他們把龍骸藏在了自己身體裡。”
話音未落，地窖入口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碎石混著火焰噴湧而下。
獨眼老者的狂笑穿透煙塵：“好個雷烈，竟能找到這裡！”
他拄著鑲玉拐杖從火光中走出，空眼窩的青銅塞子閃著妖異的紅光，與遺骸胸腔裡的彈頭形成詭異的呼應，“交出龍骸，老夫還能饒你們全屍！”
他身後跟著九名黑衣死士，每人手中都握著上了膛的短銃，槍口的黑洞對準雷烈二人。
最左側的死士左臉有道月牙形疤痕，雷烈認得他是當年在緬北叢林放走倭寇小隊長的叛徒，沒想到竟投靠了九商盟。
雷烈將蘇清依推到青石台後，“破陣”刀身橫在胸前。
脊柱裡的彈頭突然灼熱起來，不再是撕裂般的劇痛，而是化作一股暖流湧向四肢百骸。
他看著獨眼老者那張扭曲的臉，突然明白對方為何如此執著於龍骸——青銅塞子下的空洞裡，赫然嵌著半枚鎮魂鐵彈頭，正貪婪地吸收著地窖裡的能量。
“想要龍骸？”
雷烈的聲音在石壁間回蕩，帶著金屬般的質感，“先問問這些戰尊答不答應！”
話音剛落，十二具遺骸胸腔裡的彈頭突然齊齊飛起，在雷烈周身盤旋成一道青色的龍形光盾。
每一枚彈頭都在高速旋轉，發出龍吟般的嘯鳴，將九商盟死士的子彈儘數擋在外麵。
秦嶽遺骸脖頸上的玉佩與雷烈的潛龍符同時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在光盾中央組成了完整的玄鳥圖騰，古老而威嚴。
獨眼老者的青銅塞子突然炸裂，露出的空洞裡滲出墨綠色的汁液：“不可能！戰尊的英靈怎麼會認你這個贅婿為主！”
他發瘋似的揮舞拐杖，玉製的杖頭砸在光盾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那是九商盟的東西，是老夫的！”
雷烈看著光盾外瘋狂叫囂的老者，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眼神。
原來所謂的龍骸，從來不是什麼實體，而是玄甲衛戰尊們用生命守護的信念。
當他的指尖觸到光盾的刹那，十二枚彈頭突然加速旋轉，光盾上的龍形漸漸凝實，龍須掃過之處，黑衣死士的短銃紛紛崩裂，在青石地上碎成齏粉。
蘇清依望著雷烈挺拔的背影，看著他與戰尊英靈融為一體的青光，突然明白爺爺日記裡“龍潛於淵，待時而飛”的真正含義。
地窖深處的陰影裡，似乎有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這一切，帶著欣慰，也帶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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