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熔化的赤金,潑灑在九商盟總部的廢墟之上。
焦黑的鋼筋骨架刺破暮色,在地上投下縱橫交錯的陰影,宛如一頭垂死巨獸的肋骨。
雷烈跪在瓦礫堆前,掌心那枚青銅徽章上的307字樣已被硝煙熏得發黑,邊緣的齒痕還保留著當年石敢當咬下的印記。
他用軍刺在地上刨出個尺許深的土坑,動作緩慢得如同在進行一場莊嚴的祭祀。
三縷硝煙從遠處的斷壁殘垣中升起,恰好與徽章上的三道劃痕呼應。
當金屬觸及濕潤的泥土時,軍刀突然發出輕鳴,刀身映出他眼角凝結的霜花——那是昨夜處理戰友遺體時,寒風留下的吻痕。
雷隊,該走了。
石敢當的粗嗓門驚飛了簷下的五隻烏鴉。
這個鐵塔般的漢子正扛著修複一新的流星錘,鐵鏈上掛著的櫻花紋彈頭模具在風中輕晃,黃銅表麵的櫻花紋路被打磨得發亮,卻依然掩不住那些細密的血槽。
雷烈抬頭時,正看見模具反射的光斑在石敢當胸口跳動。
那裡的舊傷是當年在紅海戰役留下的,彈孔邊緣的皮肉至今仍呈螺旋狀外翻,與模具裡殘留的膛線痕跡驚人地相似。
老隊長秦峰說,這玩意兒能造會自己找血脈的彈頭。
石敢當啐掉嘴角的煙蒂,火星落在模具上,濺起的火花竟呈櫻花形狀。
蘇清依的骨笛突然在廢墟深處響起,五聲清越的笛音穿破暮色,驚得歸巢的鳥雀四散紛飛。
她站在當年九商盟的議事廳遺址上,月白色的旗袍下擺沾著未乾的血漬,那是今早解剖克隆體時濺上的。
骨笛尾端的龍紋與雷烈脊柱裡的彈頭產生共鳴,在空氣中蕩開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漣漪。
滇西的羅剛傳回消息。
蘇清依將一張拓片遞給雷烈,泛黃的宣紙上是三枚胚胎的輪廓,每枚都蜷縮成龍形,他們在黑市截獲的這批貨,基因序列裡有玄甲衛的標記。
她指尖劃過胚胎的眼窩位置,那裡的朱砂點與雷烈左瞳的金色流光如出一轍。
雷烈的龍鱗甲在此時泛起青光,甲片邊緣的倒刺突然豎起,如同被激怒的獸類。
他能感覺到脊柱裡的彈頭正在加速跳動,與模具裡殘留的能量波形成詭異的共振,仿佛有兩頭困龍在隔空角力。
神風計劃...
他低聲念著這四個字,軍靴碾過地上的彈頭模具,櫻花紋路在碎石中嵌出淺淺的印記。
夜幕降臨時,三人回到臨時休整的祠堂。
雷烈在父親的舊工具箱底層摸到個油布包,解開的刹那,一股陳年的鬆香撲麵而來。
信紙泛黃發脆,雷嘯天的字跡力透紙背:
烈兒,當年在臥龍關熔爐裡,我摻了三成凡鐵才保住你性命。
戰尊的刀,該護佑蒼生,而非飲血狂歡。
蘇清依突然按住信紙背麵的墨跡。
在月光映照下,那些看似雜亂的墨點漸漸連成航線圖,終點處用朱砂畫著條躍出海麵的龍。
是去東瀛的秘密航道。
她指尖點向圖中最險的那段暗礁區,那裡標注的龍歸大海四個字,筆鋒與雷烈如今的筆跡有七分相似。
石敢當正用磨刀石打磨流星錘,鐵鏈碰撞的聲響在祠堂裡回蕩,如同遠古的戰鼓。
他突然抓起模具往錘頭上砸去,櫻花紋在撞擊中裂開,露出裡麵嵌著的微型芯片,藍光閃爍的頻率與克隆體胚胎的心跳完全同步。
管他什麼神風妖風,敢來犯境就錘爛他們的狗頭!
雷烈將307小隊的徽章深埋入土時,發現土層下的石板刻著玄甲衛的誓言。
他用軍刺將誓言拓印在信紙上,與父親的筆跡重疊處突然滲出暗紅色的汁液,在二字上凝成血珠。
遠處的海平麵上,一輪圓月正掙脫雲層,光芒穿過祠堂的窗欞,在三人身上投下交錯的刀影。
蘇清依將骨笛湊到唇邊,這次的旋律帶著金戈鐵馬的激昂。
七聲破空之音剛落,四麵八方的夜空裡便亮起回應的火光,從滇西到東海,宛如一條蘇醒的火龍。
雷烈握住的刹那,龍鱗甲突然通體發亮,甲片拚接處滲出的金紅色液體,在地上彙成通往東方的航線。
明早漲潮時出發。
他將父親的信紙折成船形,輕輕放在供桌的積水裡。紙船在月光中緩緩航行,經過模具時,櫻花紋突然儘數炸裂,化作漫天金粉落在紙船上,仿佛為這條征途鍍上了層詭異的金紗。
石敢當扛起流星錘往外走時,鐵鏈上的模具突然發出蜂鳴。
三人同時轉頭,看見黃銅表麵浮現出無數細小的人影,都是玄甲衛的模樣,正舉著刀刺向胚胎形狀的靶心。
祠堂外的海浪聲越來越近,像是有千軍萬馬正在踏浪而來。
雷烈最後看了眼那座新墳,徽章入土的位置此刻正冒出細小的青芽,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他知道,當這些嫩芽破土而出時,海東的櫻花將染上玄甲衛的血色,而沉睡在那片列島下的龍骸,終將在戰尊的怒吼中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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