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碼頭的晨霧還沒散儘,像一層薄紗裹著海水的鹹腥,漫過青石板鋪就的碼頭,把遠處的貨輪暈成模糊的剪影,連船身的輪廓都透著朦朧的水汽。
等風把霧吹淡些,那艘掛滿彩旗的貨輪才徹底顯露出模樣——
紅的、黃的、藍的旗子在海風裡舒展,像給黑色的船身係上了條彩色的腰帶,最顯眼的是船尾那麵玄甲衛戰旗,玄鳥紋在朝陽下泛著金光,與雷烈身上新製的披風恰好呼應,連紋路的走向都嚴絲合縫。
雷烈站在甲板上,披風被海風掀起,背後用金線繡的“戰尊”二字格外醒目。
針腳是蘇清依親手縫的,每一針都透著細意,把粗糙的帆布布料都襯得多了幾分溫軟,指尖撫過針腳時,還能感覺到殘留的體溫。
蘇清依提著雷烈的行囊走過來,她穿了件淡藍色的旗袍,裙擺被海風掃得輕輕晃,布料上繡著的暗紋梅花在晨光裡若隱若現。
她發間彆著的銀簪,還是當年雷烈從九商盟據點繳獲的,簪尾的梅花紋被摩挲得泛著潤光,邊緣的細小磕碰,是這幾年佩戴留下的痕跡。
“爺爺的手劄,你帶著。”
蘇清依把行囊遞到雷烈手裡,指尖在行囊外側輕輕按了按,那裡藏著她補畫的航海圖,“最後一頁我補畫了航海圖,東南亞那幾座島嶼用朱砂圈好了,旁邊標著‘龍氣異動’,是爺爺日記裡提過的危險地段,遇到時要多當心。”
雷烈打開行囊看了眼,手劄躺在最上麵,泛黃的紙頁邊緣有些卷邊,是常年翻閱留下的痕跡。
最後一頁的航海圖用炭筆勾勒得清晰,朱砂圈出的島嶼像幾顆醒目的紅點,旁邊的小字是蘇清依的筆跡,娟秀卻有力,和她平日裡說話的溫柔模樣不同,倒多了幾分玄甲衛守陣人的果決,連標注“危險”的符號都畫得格外鄭重。
石敢當的大嗓門從船舷那邊傳來,帶著海風的沙啞。
他正把流星錘往船欄上係,鐵鏈纏了三圈,末端還纏著三柄玄甲衛製式長槍,槍尖的寒光在陽光下閃得人睜不開眼,鏈環碰撞的脆響混著海浪聲,格外有底氣。
“雷隊!
都檢查好了!
底艙的彈頭用玄鐵箱鎖著呢,加了三道鎖,跑不了!”
石敢當拍著胸脯喊,聲音裹著海風傳過來,帶著股不容置疑的可靠。
雷烈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十名年輕衛卒正蹲在甲板上檢查彈藥,都是前幾日從戰尊堂挑選的孩子。
最大的陳小樹正拿著枚手雷,仔細擦著上麵的紋路,指尖動作輕柔,臉上的憧憬像剛升起來的朝陽,連眼角那道淺疤都透著朝氣,仿佛早已盼著踏上戰場。
“小樹,檢查仔細點,彆漏了保險栓。”
雷烈朝他喊了一聲,語氣裡帶著幾分長輩的叮囑,沒有平日裡的嚴厲。
陳小樹立刻挺直腰板應道:“知道了雷隊!
保證沒問題!”
聲音響亮,帶著少年人的意氣,手裡的動作又快了幾分,連擦過手雷的布巾都疊得整整齊齊。
陳小樹旁邊的衛卒叫李岩,才十五歲,身形還沒長開,手裡的步槍比他胳膊還長,卻握得穩穩的,指腹按在槍托的舊紋路上,眼神裡沒有絲毫怯意,倒像是早就等著這一天,想證明自己能像雷烈他們一樣守護彆人。
雷烈下意識地摸了摸心口的龍形胎記,那裡的溫度比平時高些,像揣著個暖爐,隱隱和貨輪底艙的鎮魂鐵彈頭產生共鳴,隔著厚厚的甲板,都能感覺到那股熟悉的震顫,像老友間的呼應。
那些彈頭是前幾日從九商盟餘孽手裡繳獲的,邊緣刻著極小的太陽紋,和東南亞倭寇殘部的標記幾乎一模一樣,不用想也知道,這些彈頭肯定是他們用來研究龍骸的凶器,每一枚都藏著毀滅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