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渭北,寒風掠過麥茬,卷起一片片枯黃的落葉。督糧官趙正立在田壟上,手中丈量尺在寒風中發出嗚咽般的聲響。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地的老農,目光中閃爍著輕蔑與傲慢。
&34;你說這是十畝良田的收成?&34;趙正冷笑,用丈量尺挑起一把麥穗,&34;看看這穗子,飽滿至此,居然敢說收成不好?&34;
老農顫抖著磕頭,額頭已經滲出血來:&34;回大人,今年前頭遭了蝗災,後來又......&34;
&34;放屁!&34;趙正一腳踢翻糧筐,金黃的麥粒灑了一地,&34;隔壁李家地勢比你還差,都能按時交足糧,你這是存心對抗新法!&34;
&34;大人饒命啊!&34;老農聲淚俱下,&34;家中老母重病在床,小孫兒吃藥要錢,這些糧食是留著......&34;
趙正突然笑了,那笑容比深秋的風還要冷:&34;留著?商君新法,糧食按畝收繳,豈容你私自留存!來人,把他拖下去,杖責二十!也好讓這些刁民長長記性!&34;
兩個衙役上前,拖著老農就走。這時,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忽然從人群中衝出,抱住老農的腿:&34;爺爺!爺爺!&34;
趙正目光一寒:&34;連孫子也教得如此無法無天,加杖十!&34;
遠處山坡上,太子幕僚杜回騎在馬上,冷眼旁觀這一切。他的坐騎烈馬不安地刨著地,仿佛預感到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杜回輕輕拍了拍馬頸,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
東宮,夜深。
&34;殿下。&34;杜回雙手呈上一疊密信,&34;渭北各縣,民怨已到沸點。商君新法規定按畝收糧,但督糧官故意高估畝數,一畝算作一畝五,甚至兩畝。百姓喊冤無門,已有三十餘人投井自儘。&34;
贏駟展開竹簡,燭光映照下,他的麵容顯得格外年輕,卻又帶著不符年齡的沉重:&34;可有實證?&34;
&34;這是渭北五縣百姓的血書。&34;杜回取出一卷紅褐色帛書,&34;他們用自己的血寫下遭遇。更有甚者,督糧官勾結商人,以五鬥的價格強收糧食,轉手就以一石的價格賣出。百姓辛苦種出的糧食,竟成了這些人發財的工具!&34;
贏駟的手指微微顫抖。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秋夜的風吹動窗欞,發出咯吱的響聲。
&34;商君可知此事?&34;太子低聲問。
杜回冷笑:&34;商君隻知結果,不問過程。他定下&39;軍功爵位,耕戰救國&39;的新法,卻不知基層官吏如何落實。屬下以為,若能揭露這些......&34;
&34;備馬!&34;贏駟突然轉身,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34;本宮要親赴渭北!&34;
渭北縣衙外,平靜的秋日被一聲慘叫撕裂。
&34;殺人了!天理何在!&34;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響徹雲霄。衙役在逼迫一戶人家交糧時,失手打死了一個八歲的孩童。
孩子的父親抱著兒子冰冷的屍體,渾身顫抖。他的妻子癱軟在地,失聲痛哭。周圍的村民們麵色鐵青,握緊了手中的農具。
&34;大人!&34;衙役慌忙跑進內堂,&34;不,不好了!外麵聚集了幾百個刁民,說,說要血債血償!&34;
督糧官趙正正在清點今日收繳的糧食,聞言麵色陰沉:&34;這些刁民,屢教不改!傳我令,放箭,射死這些反賊!&34;
&34;大人三思!&34;同僚上前勸阻,&34;若開弓射箭,隻怕......&34;
&34;住口!&34;趙正拔出腰間佩劍,劍鋒在燭光下泛著冷光,&34;商君新法,抗命者,死!&34;
弓弦震響,利箭破空。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慘叫,鮮血染紅了衙門前的石板。暴怒的農民們如同決堤的洪水,衝進衙門。趙正想要逃走,卻被亂棍打死在大堂之上。
消息如同野火,在渭北大地上迅速蔓延。各縣農民紛紛響應,舉起自製農具,喊出&34;廢除苛法&34;的口號。三日之內,參與暴亂者超過十萬,橫跨五個郡縣。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戰戰兢兢。商鞅卻麵色如常,隻是眉頭微皺:&34;陛下,必須立刻鎮壓!新法不容動搖,否則秦國強兵之策將付諸東流!&34;
嬴渠梁坐在龍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34;動用大軍鎮壓百姓?&34;
&34;陛下!&34;贏駟突然出列,跪地叩首,&34;臣親赴渭北查訪,禍起督糧官敲詐勒索,百姓實在活不下去。這些人不是反賊,是活不下去的黎民百姓啊!&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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