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號角聲終於在陳友諒的大營上空響起。
響應號角的士卒，寥寥無幾。
過了許久，營帳的簾子才被一個個掀開。
士卒們一個個衣衫襤褸，拖著沉重的步伐，從角落裡慢吞吞地挪出來。
手中的兵器，不是卷了刃就是沾滿了乾涸的血汙。
幾天前，他們還是浩浩蕩蕩，旌旗蔽日的漢國精銳。
可現在，他們隻是一群連飯都吃不飽的敗兵。
陳友諒站在剛剛搭好的簡陋點將台上，看著下方行屍走肉般的軍隊。
瞬間被澆了一盆冷水。
就靠這群連站都站不穩的家夥，去跟朱棡那群虎狼之師決戰？
不行，不能這樣。
他必須把這些人的士氣拉回來！
他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的力氣，對著台下嘶吼。
“將士們！”
他們緩緩抬起頭，看向點將台上的那道身影。
他們的漢王，陳友諒。
陳友諒看著台下彙聚過來的目光，心中稍定。
他指著洪都城的方向，聲音裡充滿了悲憤。
“幾天前，我們六十萬大軍兵臨城下！”
“洪都城，唾手可得！”
“可我們敗了！”
“敗得一塌糊塗！”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自我詰問。
“為什麼？”
“是你們不夠勇猛嗎？”
“不是！”
陳友諒自問自答，語氣斬釘截鐵。
“是咱的指揮失誤！”
“是咱，小看了那個朱棡小兒！”
他重重地捶著自己的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咱沒想到，他竟然有膽子用五千騎兵，來衝擊我們六十萬人的大營！”
“咱輕敵了！所以我們敗了！”
這番話，讓台下的士卒們一陣騷動。
對啊，我們有六十萬人。
怎麼會被五千人衝垮了？
原來……原來是大王輕敵了？
不少人下意識地挺直了些腰杆。
陳友諒將所有人的反應儘收眼底，他知道，火候到了。
他話鋒一轉，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
“但是！”
“那個狂妄自大的朱棡小兒，他也被勝利衝昏了頭腦！”
“他以為，他用五千人僥幸贏了我們一次，他就是天神下凡了！”
“他竟然隻帶著三萬人，就敢出城，要跟我們決戰！”
陳友諒伸出三根手指，在空中用力的晃了晃。
“弟兄們！告訴咱！我們現在還有多少人！”
台下一片寂靜。
片刻之後，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
“十……十萬……”
“大聲點！咱聽不見！”
陳友諒嘶吼道。
“我們還有十萬大軍！”
不知是誰帶頭吼了一聲，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人跟著喊了起來。
雖然依舊虛弱，但不再是死氣沉沉。
陳友諒的眼中，瘋狂的光芒越來越盛。
“沒錯！十萬！”
“他朱棡隻有三萬！”
“告訴咱！十萬人打三萬人！能不能贏！”
“能！”
這一次的回應，明顯響亮了許多。
我們就算再慘，也有近十萬人。
他朱棡再厲害，也隻有三萬人。
“這是我們一雪前恥的唯一機會！”
“更是你們加官進爵的最好機會！”
陳友諒猛地拔出腰間的佩劍，劍指蒼天。
“傳我將令！”
“誰能斬下朱棡的頭顱！”
“咱，封他萬戶侯！”
“賞黃金萬兩！”
“吼！”
他們那一張張被饑餓折磨得蠟黃的臉上，瞬間湧上了病態的潮紅。
“萬戶侯！”
“殺朱棡！”
“殺啊！”
那股沉寂了數日的士氣，在陳友諒的煽動下，竟然活了過來。
……
兩個時辰後。
陳漢大營前方。
“咚！咚！咚！”
沉重而富有節奏的戰鼓聲，由遠及近。
陳友諒站在望樓之上，手扶著欄杆，極目遠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