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達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他心裡也憋著一股火。
他奉命東征，誰知道在泰州這個地方，就被絆住了手腳。
這個張士誠的左丞徐義，雖然打仗不行，但做縮頭烏龜的本事卻是一流。
任憑他如何叫罵、挑戰，對方就是堅守不出。
強攻了幾次，也因為對方防守嚴密，損失不小，卻收效甚微。
這讓一向戰無不勝的徐達，感到十分鬱悶。
就在這時。
“報——！”
一聲嘹亮的傳報聲自遠而近。
一名背著令旗的傳訊斥候，騎著快馬，一路風馳電掣地衝進大營。
“晉王殿下，八百裡加急軍報！”
斥候翻身下馬，被親兵火速帶到了望樓之下。
徐達精神一振，連忙走下望樓。
“晉王殿下的軍報？”
他接過斥候遞上來的竹筒，心中有些詫異。
算算時間，晉王那邊應該才剛跟張士誠的主力接觸上吧？
這麼快就傳訊來？
徐達看著風塵仆仆的斥候，下意識地問道。
“莫不是……晉王殿下已經拿下了姑蘇城？”
在他想來，也隻有攻下敵軍都城這樣的驚天大捷，才配得上八百裡加急。
斥候大口喘著氣，臉上帶著一種混雜著疲憊與極度亢奮的神情。
“回……回大將軍！”
“姑蘇城……尚未攻下。”
“啊？”
旁邊的耿炳文和周德興聞言，都有些失望。
還以為能聽到什麼好消息呢。
徐達也是微微皺眉，心中有些疑惑。
既然沒拿下姑蘇，那晉王這麼著急傳訊來做什麼？
然而，斥候的下一句話，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瞬間石化。
“但是！”
斥候猛地抬起頭，用儘全身力氣喊道。
“晉王殿下於常州城外設伏，以三萬兵馬，全殲了張士誠分三路來援的四十萬大軍！”
整個望樓之下，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徐達、耿炳文、周德興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巴，如同三尊泥塑的雕像。
過了好半晌。
耿炳文才結結巴巴地開口，聲音都在發飄。
“你……你剛剛……說……說什麼？”
“多……多少？”
斥候挺起胸膛，無比自豪地再次重複道。
“四十萬！”
“張士誠的親弟弟吳王張士德，元帥李伯升，大將謝武，儘數被斬！”
“四十萬大軍，一戰而沒！”
這個數字，這個戰果，如同一道天雷，狠狠劈在徐達三人的天靈蓋上。
徐達握著竹筒的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了一下。
他猛地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拔掉竹筒的塞子，從裡麵抽出一卷被蠟封好的帛書。
他撕開火漆，展開帛書，目光急切地從頭看到尾。
上麵的字不多，卻清晰地記述了朱棡斬張士德的全過程。
徐達的眼睛越睜越大，他的呼吸，也變得越來越急促。
當他看到最後，朱棡寫著“敵軍四十萬，已儘數殲滅，姑蘇城指日可下”這幾行字時。
他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那口氣息，仿佛帶走了他胸中所有的鬱結。
“好……”
徐達看著手中的戰報，口中隻吐出了一個字。
隨即，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再次開口，聲音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讚歎與欽佩。
“好一個晉王！”
“好一個朱棡啊！”
他緩緩搖頭，臉上滿是苦笑。
“以三萬疲敝之師，對陣四十萬敵軍，不僅敢於野戰，還敢設伏圍殲……”
“此等智謀，此等膽識，此等氣魄……”
徐達轉頭看向自己麾下的兩員愛將，由衷地感歎道。
“我徐達，自愧不如！”
耿炳文和周德興早已被這個消息震得七葷八素，此刻聽到自家主帥如此高的評價，更是心神巨震。
能讓徐達親口說出“自愧不如”這四個字的人，這天下，除了當今陛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這位晉王殿下……究竟是何等妖孽啊！
周德興回過神來，連忙問道。
“大將軍，那……那我們現在？”
徐達的目光，重新投向了不遠處的泰州城牆。
隻是這一次，他的眼神裡，再也沒有了之前的鬱悶與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