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便被他死死地壓了下去。
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主動伸出手。
“原來是擴廓將軍，久仰大名。”
“本宮在應天府時，就常聽聞將軍驍勇善戰，乃是梁王麾下第一猛將。”
擴廓帖木兒顯然沒想到這位傳聞中的大明皇子會如此客氣。
他銳利的眼神中閃過詫異，隨即抱拳回禮。
“殿下謬讚了。”
“末將不過是追隨父王，為大元儘忠罷了。”
他的漢話說得極為流利，完全聽不出口音。
若不是穿著一身蒙古將領的服飾，幾乎會讓人以為他就是個漢人。
朱棡心中了然。
王保保本就是漢人出身。
自小被舅舅察罕帖木兒收為養子，才改了蒙古名字。
兩人互相客套了幾句，目光在空中交彙。
彼此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警惕。
“好了好了。”
察罕帖木兒笑著打斷了他們。
又指向身側那個一直好奇打量著朱棡的少女。
他的語氣裡，充滿了寵溺。
“殿下，這位是小女，敏敏帖木兒。”
“也是本王最疼愛的明珠。”
“她的漢名叫王月憫。”
朱棡順著他的指向看去。
隻一眼，他的呼吸便微微一滯。
那少女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
身著一襲火紅色的豔麗胡服，將她本就白皙的肌膚襯得愈發光彩照人。
她沒有像中原女子那樣盤著複雜的發髻。
而是將一頭長發編成數十條細小的辮子，辮梢點綴著絲線與珠寶。
隨著她的動作，那些小辮子輕輕晃動，煞是好看。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那張臉。
五官帶著幾分異域風情，卻又完美地融合了漢家女子的柔美。
尤其是那雙眼睛，大而明亮。
此刻，那雙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朱棡，充滿了好奇。
朱棡的腦海中，沒來由地浮現出一個詞。
觀世音。
不，更像是敦煌壁畫上，那個手持琵琶，翩翩起舞的飛天神女。
傳聞誠不我欺！
這位敏敏郡主，果真被譽為“大元第一美人”。
朱棡收斂心神，臉上恢複了淡淡的笑容，朝著少女微微頷首。
“見過郡主。”
他的態度，客氣，卻也疏離。
然而，敏敏帖木兒的反應，卻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隻見少女烏溜溜的眼珠轉了轉，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清脆的聲音響起。
“嗯！”
“你長得比畫像上好看。”
“我挺滿意的！”
這番大膽直白的話一出口，周圍的元軍將領們頓時發出一陣哄笑。
就連擴廓帖木兒那張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了無奈的笑意。
察罕帖木兒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朱棡也愣住了。
他設想過無數種見麵的場景，卻唯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他看著眼前這個眼神清澈的少女，心中的那點疏離感，消散了許多。
他忽然覺得有些開心。
這種開心，純粹是一個男人，得到了一個美麗女子的認可。
朱棡臉上的笑容，終於帶上了幾分真心實意。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這詩句，清晰地傳入了敏敏帖木兒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