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東宮。
呂氏正聽著宮女的彙報,臉上滿是震驚。
“你說什麼?”
“魏國公、鄂國公他們……幾十個開國公侯,全都跑去國子監,站在外麵聽燕王講課?”
宮女戰戰兢兢地點頭。
“是的,娘娘,聽說整個武將勳貴圈子都轟動了。”
呂氏的眉頭緊緊皺起,心裡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這燕王,到底用了什麼妖法,能讓徐達那樣的軍中砥柱都折服?
“他講的是什麼?”
呂氏追問道。
“回娘娘,聽說是叫《三國演義》的話本,講的是前朝的兵法韜略。”
聽到“兵法”二字,呂氏緊鎖的眉頭反而舒展開來。
哦,原來是打打殺殺的東西。
她鬆了口氣,嘴角甚至帶上了不屑。
“知道了,下去吧。”
她揮了揮手,轉頭看向正在認真讀書的兒子朱允炆,臉上露出了笑容。
“允炆我兒,不必理會那些。”
“你是未來的儲君,要學的是治國安邦的聖人之道。”
“不是那些武夫匹婦才感興趣的打仗故事。”
朱允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埋頭於眼前的經義典籍之中。
呂氏滿意地笑了。
在她看來,朱棡這番作為,不過是嘩眾取寵,終究是上不得台麵的小道。
她的兒子,要走的是光明正大的文治之路。
此後的二十多天裡,國子監門外成了應天府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每日清晨,天還未亮,大明朝最頂級的武將勳貴們便會準時出現在大本堂外。
晴天,他們席地而坐。
雨天,他們便撐著油紙傘,在雨幕中靜靜佇立,一動不動。
那份專注,讓國子監的祭酒和博士們都為之動容。
終於,在第二十八天,朱棡講完了“諸葛亮病逝五丈原”。
為這個蕩氣回腸的故事,畫上了一個句號。
故事講完的第二天,一份由司禮監刊印,由燕王朱棡親筆作序的《三國演義》。
被正式送入了國子監的典籍館,成為了皇子皇孫們的必修教材之一。
消息傳出,整個應天府都沸騰了。
無數的書商聞風而動,各種版本的《三國演義》在一夜之間火遍了大街小巷。
茶樓裡,說書先生的驚堂木一拍,說的必是三國。
酒肆間,文人墨客的談資,也離不開臥龍鳳雛。
而朱棡,“燕王殿下”這個稱呼之外,又多了一個響徹朝野的讚譽——“文曲星下凡”。
呂氏自然也拿到了一本刊印精美的《三國演義》。
她本是嗤之以鼻,隨手翻閱,想看看這究竟是何等神作。
可翻著翻著,她的臉色就變了。
從一開始的“桃園三結義”、“溫酒斬華雄”。
到中期的“官渡之戰”、“赤壁之戰”,再到後期的“白帝城托孤”、“六出祁山”。
這其中何止是兵法!
這裡麵有權衡利弊的朝堂算計,有製衡各方的帝王權術。
更有天下大勢的分分合合!
呂氏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猛地翻到書的最後,看到了那句經典的結尾。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轟!
這句話,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她想起了自己對朱允炆說的話。
“不必理會那些。”
“要學的是治國安邦的聖人之道。”
這本書裡所蘊含的,不正是最深刻的治國之道嗎?
她竟然親手將這份天大的機緣,從自己兒子麵前推開了!
她讓允炆錯過了什麼?
無儘的懊悔湧上心頭。
呂氏的身體開始顫抖,臉色煞白。
“啪!”
一聲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