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甸甸地壓在廢棄加油站的上空。
維修間昏黃的燈光從破敗的窗戶透出,在布滿油汙和沙礫的地麵上投下幾塊扭曲的光斑,如同黑暗汪洋中掙紮的孤島。
發電機低沉而穩定的轟鳴,是這片死寂曠野裡唯一固執的心跳。
林峰盤膝坐在便利店屋頂的簡易了望台上,如同冰冷的石雕。
厚重的露水浸透了他單薄的作戰服,帶來刺骨的寒意。
他閉著眼,但五感卻如同最精密的雷達,覆蓋著加油站周圍數百米的黑暗。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裡僅剩的兩顆淡紅色晶體,冰冷與溫潤的觸感交替傳來。
一夜未眠。
精神力在晶體的滋養和自身的恢複下,已重回巔峰,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練、敏銳。
屏障能量如同被拓寬的河道,在體內奔湧流淌,更加順暢,更加磅礴。
關於“移動壁壘”的構想,在反複的冥想推演中,晶格結構愈發清晰穩定,如同烙印在靈魂深處的藍圖。
左臂的骨裂在蘇晴持續的治療和晶體能量對身體的滋養下,痛楚已微不可察,隻剩下深沉的酸麻,預示著骨骼正在飛速愈合。
他的意念如同無形的絲線,反複牽引著體內那股清涼凝練的能量。
掌心上方,一麵隻有巴掌大小、卻凝實得如同深藍色水晶雕琢而成的菱形臂盾,正無聲地懸浮著。
盾牌表麵不再是簡單的晶格,而是呈現出更加複雜、如同蜂巢與鑽石切割麵融合的精密結構,流光在結構間沉重而穩定地流淌。
意念微動,臂盾如同最靈巧的飛鳥,在他身周半米範圍內無聲滑行、翻轉、格擋,留下道道微弱的藍色光痕。
防禦力、靈活性、精神消耗的平衡點…每一次細微的調整,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林峰眉頭微蹙,全神貫注。
突然!
“咯吱…咯吱…”
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腳步聲混合著粗重的喘息聲,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間打破了黎明前的死寂!
聲音從加油站東側那條通往農田的土路方向傳來!
腳步踉蹌、沉重,帶著一種瀕臨極限的疲憊和難以言喻的焦急!
林峰猛地睜開雙眼!瞳孔在黑暗中驟然收縮!銳利如鷹隼的目光瞬間穿透濃重的黑暗,死死鎖定聲源方向!
微弱的、屬於黎明前的灰白光線,勉強勾勒出兩個蹣跚而來的身影。
一個身材中等、穿著沾滿泥汙的粗布褂子的中年男人,正背著一個看起來隻有七八歲、穿著同樣臟兮兮小襖的男孩,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加油站的燈光艱難挪動!
男人臉上布滿汗水、灰塵和絕望,深陷的眼窩裡布滿了血絲。
他背上的男孩雙目緊閉,小臉慘白,左腿褲管被卷起,露出一道深可見骨、邊緣已經有些發黑腫脹的猙獰傷口!
鮮血浸透了簡陋的包紮布條,正一滴滴砸在男人布滿泥點的膠鞋上!
“救命…救救我兒子…”男人嘶啞的、帶著哭腔的呼救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求求你們…開開門…孩子快不行了…”
維修間內,剛剛被腳步聲驚醒的眾人瞬間被這淒厲的呼救聲攫住!
蘇晴第一個衝到了門口!她透過門縫看到那男人背上孩子腿上恐怖的傷口和慘白的小臉,身為醫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恐懼!
“孩子!傷口感染了!”她失聲驚呼,下意識就要去拉門栓!
“彆動!”趙虎龐大的身軀如同鐵塔般擋在門前,古銅色的臉上肌肉緊繃,眼神銳利如刀,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戒備和懷疑!
他昨晚才經曆過碼頭的背叛和農場的埋伏,對外來者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這時候?這種地方?背著個快死的孩子?太巧了!肯定有詐!”他低吼道,聲音如同悶雷。
李娜也緊張地抱著工具箱湊了過來,小臉煞白,碎裂的鏡片後,那雙眼睛在男人和孩子身上掃視,充滿了不安。
“蘇晴姐…小心點…”
“可是…那孩子…”蘇晴看著門外男人絕望的眼神和男孩腿上觸目驚心的傷口,心如刀絞,聲音帶著哭腔,“再不救…真的會死…”
“死在外麵也比放進來害死我們強!”趙虎寸步不讓,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按在門栓上,“林哥說過!末世裡,同情心就是毒藥!物資本來就緊張,誰知道他們是不是探子?是不是想混進來搶東西?”
“但…萬一…萬一他們是真的呢?”蘇晴的聲音顫抖著,充滿了掙紮和痛苦。
男孩腿上那翻卷的皮肉和青黑的邊緣,不斷刺激著她的神經。
治愈果實賦予她的能力,此刻仿佛成了一種沉重的負擔。
維修間內,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趙虎的警惕如同冰冷的鐵壁,蘇晴的醫者仁心則化作了試圖衝破鐵壁的激流。
李娜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緊張得手心全是汗。
就在這時——
“吱呀…”
維修間厚重的鐵門,被從外麵緩緩拉開了一條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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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晨風裹挾著濃重的血腥味和泥土氣息瞬間灌入!
林峰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不知何時已經從了望台下來,悄無聲息地繞到了門外!
他就站在那對求救的父子麵前,距離不足三米!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燈,毫無感情地掃視著男人和他背上的男孩。
男人被突然出現的林峰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半步,臉上絕望的哀求之色更濃:“大…大哥…求求你…救救我兒子…農場被怪物占了…我們好不容易逃出來…孩子腿被刮傷了…求求你…”
林峰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解剖刀,精準地切割著每一個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