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據點如同一個被撕開胸膛、仍在汩汩冒煙的巨獸屍體。
應急燈早已熄滅,隻有幾處殘火在焦黑的木梁和倒塌的貨架間苟延殘喘,舔舐著最後一點可燃物,發出劈啪的輕響。
濃重刺鼻的煙味混合著皮肉燒焦的惡臭、汽油燃燒後的嗆人氣息,還有鐵鏽和塵土的味道,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幸存者的肺葉上。
林峰背靠著一根被火焰燎得發黑、布滿蛛網狀裂痕的承重柱,大口喘息著。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左肩撕裂般的劇痛,那是被力王破牆時的碎石砸中,又被爆炸氣浪狠狠撕扯的結果。
蘇晴指尖縈繞的淡綠色光暈正覆蓋在他的傷處,清涼的能量如同溪流般滲入,驅散著灼痛,修複著受損的組織,但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憊和眩暈感,卻如同跗骨之蛆,難以驅散。
他的目光掃過狼藉的戰場。
一層入口附近,趙虎製造的那個巨大泥沼漩渦已經冷卻、板結,凝固成一片醜陋的、覆蓋著灰燼和焦黑碎片的“傷疤”。
幾具焦炭狀的屍體半埋在泥裡,保持著臨死前扭曲的姿態,無聲訴說著火焰的恐怖。
那輛被林小雅引爆的皮卡車隻剩下一個扭曲變形的漆黑骨架,輪胎融化成粘稠的黑膠,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簡易電網的鋼絲大部分已被高溫熔斷,像垂死的蛇一樣耷拉著,幾根立柱焦黑歪斜,隨時可能徹底倒塌。
二層邊緣,被燃燒瓶引燃的區域一片狼藉。
木質的支撐橫梁燒塌了大半,燒斷的鋼筋猙獰地裸露出來,焦黑的木炭和灰燼堆了厚厚一層。
雨水順著屋頂被炸開的大洞灌進來,在燒焦的地板上彙成混濁的小溪,衝刷著灰燼和血跡,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音。
“林哥…虎哥…俺們…俺們贏了?”耗子蜷縮在一個相對完好的角落,臉上黑一道白一道,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和難以置信。
他緊緊抱著一個被熏黑的急救包,那是混亂中唯一搶出來的東西。
趙虎沒有回答。
他巨大的身軀像一尊沉默的青銅雕像,矗立在通往一層的破損樓梯口。
消防斧的斧刃拄在地上,支撐著他微微搖晃的身體。
他臉上沾滿血汙和煙灰,隻有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依舊燃燒著未熄的怒火和冰冷的警惕,死死盯著倉庫外那片吞噬了潰逃敵人的黑暗。
爆炸的衝擊和連續催動雙果實能力的巨大消耗,讓他強壯的身體也感到了空前的疲憊和酸軟。
林小雅靠著半截未倒的牆壁滑坐在地,熔金色的眼眸黯淡了許多,小臉蒼白如紙。
指尖那簇象征力量的橘黃色火苗早已消失不見,隻剩下虛弱的顫抖。
那記傾儘全力的毀滅火球,幾乎抽乾了她。
“贏了…暫時的。”林峰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穿透煙霧的沉重,“但這裡,守不住了。”
他抬起頭,目光穿透屋頂那個猙獰的大洞,望向被火光和濃煙染成暗紅色的夜空,又緩緩掃過倉庫內每一處觸目驚心的破損:搖搖欲墜的承重柱、坍塌的橫梁、被火焰舔舐得酥脆的牆壁、滿地狼藉的物資殘骸。
空氣裡彌漫著建築結構瀕臨崩潰的呻吟聲,每一塊掉落的磚石,每一聲輕微的“哢噠”斷裂聲,都敲打在眾人緊繃的神經上。
“看看這些柱子,”林峰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裂縫已經貫穿了。
看看那麵牆,被力王硬生生砸穿。
再看看這屋頂…再來一場雨,再來一次震動,這裡就是我們的墳墓。”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腥甜和眩暈感,目光變得銳利如刀,掃過疲憊不堪卻依舊強撐著的眾人:“我們沒時間舔傷口,沒時間哀悼這堆廢墟。
天亮之前,必須找到新的落腳點!
一個更堅固、更有縱深、能讓我們活下去的地方!”
他轉向耗子:“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