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這個念頭像火花一樣冒出來,又迅速被他自己掐滅。
跑到哪裡去?
台灣?英國?東南亞?
錢,他有的是。多到他自己都記不清在海外的銀行賬戶裡有多少個零。
可那些錢乾淨嗎?每一筆錢的來路,都沾著這個城市的汙垢。江家那個女仔手裡的“黑簿”,就像是達摩克利斯之劍,他毫不懷疑,那上麵密密麻麻記錄著他通過哪些人,收了哪些錢。
他一旦動身,江小朵隻需要把那本“黑簿”的複印件,“不小心”地送到某個記者的手上,或者某個倫敦官員的辦公桌上,他雷洛就會立刻變成全球通緝的要犯。
到時候,他不是去海外享受人生,而是去坐穿全世界的監獄!
更何況,他能跑,他手底下那幫兄弟呢?
他要是自己一個人跑了,這幫人為了自保,會不會第一時間把他賣個乾乾淨淨?
雷洛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冷汗。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帝國,原來隻是個如此脆弱的沙堡。風光的時候,人人敬他怕他;大廈將傾之時,恐怕每一個人都會上來推一把,再從廢墟裡撈走一塊最值錢的磚。
這種被命運扼住咽喉的窒息感,幾乎讓他發狂。
他,雷洛,幾時變得這麼狼狽過?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辦公桌一角。
那個黑色的,小小的,毫不起眼的bb機。
江小朵留下的“護身符”。
當時他收下,更多的是一種姿態,一種暫時妥協的權宜之計。他從未想過,自己真的會有需要用到它的這一天。
向一個十七歲的女仔求助?
這簡直是他雷洛人生中最大的笑話!是他權力生涯的終極汙點!
屈辱感像潮水一樣湧上來,拍打著他僅存的驕傲。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握著酒杯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抖。
可是……不求助,又能如何?
坐以待斃?等著那把叫“icac”的鍘刀落下來,把自己前半生積累的一切都斬個粉碎?
不!
他雷洛,從來都不是坐著等死的人!
麵子和性命,哪個更重要?驕傲和身家,哪個更值錢?
這個選擇題,他隻用了一秒鐘就想明白了。
雷總華探長洛,此生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種名為“恐懼”的情緒。那恐懼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臟,讓他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痛楚。難道他叱吒風雲半生,最後的結局就是鋃鐺入獄,身敗名裂嗎?
不,他不能接受!
他猛地站起身,在辦公室裡焦躁地來回踱步。腳下的波斯地毯柔軟無聲,卻踩得他心裡咯噔作響。
最終,他停在了辦公桌前,死死地盯著那隻bb機。
那小小的塑料盒子,此刻在他眼裡,不再是屈辱的象征,而是茫茫黑夜裡,唯一可能亮起的一盞燈塔。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伸出那隻曾經簽發過無數命令、決定過無數人生死的手。
手指在觸碰到bb機冰冷的塑料外殼時,竟然有了一絲微不可查的顫抖。
他拿了起來。
上麵的操作很簡單,江小朵的人教過他。
他笨拙地按著那幾個小小的按鈕,屏幕上亮起了幽綠色的光。在黑暗的辦公室裡,那光芒映在他臉上,顯得格外詭異。
他該說什麼?
“洛叔我快完蛋了,快來救我?”
不行,太丟人了。
“江小姐,上次你說的事,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