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襯衫臉上的橫肉抽搐了一下,那句“雄哥”喊得比蚊子哼哼還小聲,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他身後兩個小弟更是大氣不敢出,低著頭,恨不得把腦袋塞進褲襠裡。
江盛雄的眼神像兩把淬了冰的刀子,從三人的臉上緩緩刮過。他沒有動,甚至沒有提高音量,隻是平靜地開口,每個字都像一塊石頭砸在地上。
“我女兒,是這麼探望的?”
他的目光落在被踹得裂開的木門上,門軸搖搖欲墜,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花襯衫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他手裡的鋼管“哐當”一聲掉在地上,連忙彎腰去撿,卻因為手抖,怎麼也抓不穩。
“雄哥,誤會,都是誤會!我們不知道小朵妹妹病了,就是……就是老大讓我們來問問……”
“問問?”江盛雄終於動了。他往前踏了一步。
就這一步,三個爛仔齊刷刷地往後退了三大步,直接撞在了身後的牆壁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整個狹窄的樓道裡,空氣仿佛凝固了。樓上樓下那些原本探頭探腦看熱鬨的鄰居,在看到江盛雄身影的那一刻,就“砰砰砰”地把門窗全都關死了。一時間,世界安靜得隻剩下幾個男人粗重的呼吸聲。
這就是江盛雄。哪怕他已經潦倒了幾年,哪怕他身上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襯衫,但隻要他站出來,九龍城寨的這片地界,就得按他的規矩來。
江小朵站在父親身後,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了這個男人的氣場。這不是單純的凶狠,而是一種源於骨子裡的掌控力,一種“我說的話就是道理”的絕對自信。
【情緒分析模塊啟動:目標“江盛雄”,當前情緒狀態:壓抑的憤怒78,守護欲21,其他1。】
【威脅評估:當前環境威脅等級已由“高危”降至“可控”。】
方舟係統的提示在江小朵眼前一閃而過。她看著父親寬闊的背影,那件舊襯衫被他穿出了鎧甲的感覺。
江盛雄沒有再看那三個抖成篩糠的爛仔,他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鋼管,在手裡掂了掂。
“和聯勝的肥佬坤,什麼時候這麼有出息了,敢動我的家人?”他淡淡地問,像是在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花襯衫快哭了:“雄哥,我們錯了!我們再也不敢了!求您高抬貴手……”
“債,我認。”江盛雄突然話鋒一轉。
花襯衫愣住了。
“不過,”江盛雄用鋼管輕輕敲了敲裂開的門板,“這扇門,我替你估個價,一千塊,不過分吧?”
花襯衫的臉色瞬間從煞白變成了慘綠。一千塊?這破木門在外麵找人修,五十塊都用不了!這哪是估價,這分明是搶錢!但他不敢說,一個字都不敢說。
“還有,”江盛雄的目光移到江小朵蒼白的臉上,聲音冷了三分,“我女兒受了驚嚇,要看醫生,要吃補品。這筆醫藥費、精神損失費,你說,值多少?”
這個問題,花襯衫哪裡敢回答。
江盛雄沒等他開口,自顧自地說道:“我這個人,不喜歡算細賬。門錢,醫藥費,加在一起,湊個整,五千塊。”
他把鋼管遞到花襯衫麵前。
“三天。把錢送來,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如果三天後我沒見到錢,或者……”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極輕,卻帶著刺骨的寒意,“或者再讓我看到你們在這條街上出現,我就親自去你們和聯勝的堂口,跟肥佬坤好好聊聊,什麼叫規矩。”
花襯衫哆嗦著接過鋼管,那根剛才還耀武揚威的武器,此刻卻燙手得像塊烙鐵。他點頭如搗蒜,嘴裡含糊不清地應著:“是,是,我們馬上滾,馬上滾!”
說完,他帶著兩個小弟,連滾帶爬地消失在了樓道的黑暗裡。
樓道重歸寂靜。
江盛雄站在門口,沒有立刻回頭。他看著外麵縱橫交錯、如同蛛網般的電線和晾衣杆,沉默了許久。那股足以讓惡犬低頭的凶悍氣場,正在一點點從他身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疲憊。
他轉過身,將那扇破門勉強合上,用一把椅子頂住。
然後,他走到了江小朵麵前。
“還發燒嗎?”他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說著,一隻寬大、粗糙,布滿老繭的手掌,覆上了江小朵的額頭。掌心的溫度,和他剛才冷硬的氣質截然相反,帶著一種笨拙的溫暖。
江小朵的身體僵了一下。
有多久……沒有被人這樣觸碰過了?在2025年,她的人生被數據、實驗和冰冷的儀器填滿。親情,對她來說是一個遙遠又模糊的詞彙。
她沒有躲,隻是抬起頭,迎上了父親的目光。
江盛雄也愣住了。
他記憶裡的女兒,總是怯生生的,不敢與人對視,像一隻受驚的小鹿。可眼前的女兒,雖然麵黃肌瘦,眼神卻清亮得驚人。那雙眼睛裡沒有恐懼,沒有依賴,隻有一種他看不懂的平靜和審視。
她長大了?還是病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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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盛雄收回手,掩飾般地咳嗽了一聲:“躺著,彆動。”
說完,他轉身就走出了門。
江小朵看著他的背影消失,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她走到床邊坐下,身體的虛弱感再次湧了上來。但她的腦子卻前所未有地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