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太陽還沒來得及把維多利亞港的水麵曬出暖意,整個香江的輿論場,就已經被昨夜半島酒店那場發布會引爆的“核彈”炸得底朝天。
街邊的報刊亭,老板老王頭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手忙腳亂地把一捆捆還帶著油墨香的報紙碼在攤位上。他乾這行三十年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港督換屆、股災風暴、警廉衝突……可他從沒見過今天這樣的陣仗。
“老王,來份《明報》!”一個穿著汗衫的碼頭工吼道。
“我要《信報》!”一個戴金絲眼鏡的白領擠了過來。
“《東方日報》!《星島日報》!都給我來一份!”一個一看就是老股民的大叔,把幾張皺巴巴的鈔票拍在桌上,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字。
老王頭手忙腳亂,嘴裡嘟囔著:“急咩急啊!趕住去投胎啊?”可當他自己瞥了一眼報紙的頭版時,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隻見攤開的所有報紙,無論左派右派,財經娛樂,全都像商量好了一樣,用最誇張、最醒目的黑體大字,刊登著同一條新聞。
《東方日報》的標題最是聳動,充滿了江湖氣息:“黑白聯手,龍城梟雄問鼎香江!五百蚊bb機或將改寫遊戲規則!”配圖是江盛雄霸氣側漏地站在台上的照片,眼神睥睨,仿佛天下英雄儘入他彀中。
《信報》作為財經大報,則顯得冷靜而深刻:“江氏實業的‘降維打擊’:從信息服務到網絡霸權,一家‘幽靈公司’的陽謀。”配圖是江小朵、江盛雄和詹姆斯?陳三人並肩而立的合影,標題下方的小字精準地概括道:“科技、資本、江湖——一個無法複製的商業鐵三角。”
最八卦的《娛樂周刊》更是把焦點對準了江小朵,標題極儘煽情之能事:“十六歲的天才女王!香江最神秘少女富豪橫空出世,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配圖是江小朵在聚光燈下平靜演講的特寫,那雙清澈的眼眸與周圍的珠光寶氣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充滿了故事感。
恐慌,如同清晨的濃霧,無聲無息地彌漫進了中環的每一棟摩天大樓。
和記黃埔的頂層辦公室裡,氣氛壓抑得仿佛能擰出水來。空氣中混合著昂貴的古巴雪茄煙霧和一股名為“挫敗”的酸腐氣息。英國大班約翰?鄧肯,一個向來以優雅和冷靜著稱的男人,此刻的臉色卻像是被隔夜的紅酒浸泡過,又紫又沉。
他的憤怒像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岩漿在他的胸腔裡翻滾。鄧肯死死地攥著那份《信報》,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那張印著江氏鐵三角的合影,在他眼中扭曲成了一副對他赤裸裸的嘲諷。
“廢物!通通都是廢物!”他用純正的倫敦腔咆哮著,將報紙狠狠地砸在昂貴的紅木辦公桌上,“一個混跡在九龍城寨的爛仔,一個還沒斷奶的小丫頭片子,就把你們耍得團團轉?”
他麵前站著幾個西裝革履的華人高管,個個低著頭,噤若寒蟬。其中一人,正是之前負責派遣商業間諜ricky的部門主管。
“鄧肯先生,我們……我們也沒想到大東電報局會……”主管的聲音小的像蚊子叫。
“沒想到?”鄧肯猛地站起身,他那高大的身軀充滿了壓迫感,像一頭被激怒的北極熊,“你們的商業情報部門是用來吃乾飯的嗎?這麼大的合作,這麼大的資本動作,你們居然一點風聲都收不到?詹姆斯?陳那個混蛋,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跟一個黑社會頭子達成了協議!這是對整個和記黃埔,不,是對整個香江英資財團的背叛和羞辱!”
他的質問如同冰雹,砸在每個人的心上。是啊,這才是最讓他們感到恐懼和不可思議的地方。江氏實業的崛起,不是一個單純的商業競爭故事,而是一次精準的、有預謀的“政變”。
他們之前派出的商業間諜,試圖挖走的技術人員,現在看來,就像是幾個小毛賊,在人家即將建成的軍事要塞門口,試圖偷幾塊磚頭。而對方,不僅早已洞悉一切,還反手就築起了由“全球專利”和“供應鏈壟斷”構成的銅牆鐵壁,最後再拉上大東電報局這艘航空母艦,直接開到你家門口鳴炮示威。
這已經不是戰爭了,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屠殺。
“現在怎麼辦?”鄧肯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他們的‘利刃’bb機隻賣五百塊!這個價格,我們連成本都覆蓋不了!他們壟斷了關鍵元件,我們就算想仿製都找不到零件!他們的‘紅屋台’服務已經有了上萬用戶,每個月躺著賺一百萬!現在,他們還要搞什麼出租車調度網,企業通訊網……上帝啊,他們這是要一口氣吞掉整個香江的未來!”
辦公室裡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人能回答鄧肯的問題。因為所有人都清楚,當你的對手開始不按牌理出牌,用未來的規則來打現在的牌局時,你除了目瞪口呆,毫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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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肯頹然坐回椅子裡,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他仿佛看到,一張由無線電波織成的無形大網,正在緩緩籠罩整個香江。而織網的人,是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女。這個認知,比虧掉十個億的生意,更讓他感到徹骨的寒冷。
與中環的恐慌不同,灣仔警署總探長辦公室裡,則是另一番光景。
雷洛,這位在黑白兩道都呼風喚雨的總華探長,正悠閒地用一根象牙簽剔著牙。他那肥碩的身軀陷在寬大的真皮沙發裡,像一尊彌勒佛,隻是眼神裡沒有慈悲,隻有算計。他的桌上,同樣攤著好幾份報紙,但他看得最仔細的,是那張笑麵佛和江盛雄站在一起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