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半,天光剛把維多利亞港染上一層灰蒙蒙的魚肚白,旺角的“蓮香樓”裡早已是人聲鼎沸,熱氣騰騰。這裡沒有中環的衣香鬢影,隻有油膩的桌布、嘈雜的叫賣和最地道的市井煙火氣。
廖忠,就坐在靠窗的一個卡座裡。他麵前擺著一壺普洱,兩籠點心,一籠蝦餃,一籠燒賣,但他一口未動。他不像來喝早茶的,更像一尊廟裡的護法石像,背脊挺得筆直,眼神古井無波,靜靜地看著窗外街市上開始忙碌的人群。這個男人,歲月在他臉上刻下的不是滄桑,而是一種經過千錘百煉後的沉穩,仿佛就算天塌下來,他也能先慢條斯理地喝完這壺茶。
一個穿著灰色夾克,身形精悍的男人快步走了進來。他眼神銳利地掃視了一圈,像一隻尋找獵物的鷹,最後目光落在了廖叔身上。他徑直走過去,在廖叔對麵坐下,自己動手倒了杯茶。
“林沙展警長),早。”廖叔微微點頭,聲音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來人正是o記的沙展,林天生。雖然他也是雷洛的心腹,但是他跟雷洛手下那些腦滿腸肥的家夥不同,身上有股子甩不掉的悍氣,是真正從街頭打出來的乾探。他端起茶杯,一口飲儘,眉頭卻皺著:“廖先生,雷探長叫我來找你。”
廖叔不答,隻是從隨身帶著的公文包裡,取出一個牛皮紙袋,輕輕推到桌子中間。
林天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打開紙袋。裡麵隻有一張a4紙,是一份文件的複印件。紙上是手寫的賬目,字跡潦草,但內容卻讓林天生的瞳孔猛地一縮。
那是一頁賬本,清楚地記錄著“和聯勝,油麻地堂主,林過海”在過去半年裡,分五次,總計支付給“油麻地警署,李坤警長”三萬港幣的“茶錢”。每一筆的時間、地點、金額都寫得清清楚楚。
李坤!
這個名字就像一根毒刺,瞬間紮進了林天生心裡。那股被壓抑了多年的怨氣,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轟的一聲在胸腔裡炸開。他幾乎能聞到自己怒火燃燒時散發出的硫磺味。三年前,警署晉升探長的名額,明明他林天生是頭號人選,功勞、資曆樣樣不缺。可最後關頭,這份前程卻被李坤這個隻會溜須拍馬、給鬼佬上司擦皮鞋的軟骨頭給搶走了!這口氣,他一直憋著,憋得五臟六腑都快發黴了。
“這份東西……”林天生抬起頭,眼神裡充滿了血絲,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沙啞,“你從哪裡拿到的?”
廖叔仿佛沒看到他臉上的風暴,隻是平靜地又給他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說:“林沙展,我們老板說了,香江是個講法治的地方,有些人不守規矩,總要有人幫他們體麵體麵。這份東西,隻是個開胃菜。”
他頓了頓,拿起筷子,夾了一個晶瑩剔透的蝦餃,放進林天生的碗裡,語氣更淡了:“哦,對了。昨晚,林過海派了七個人,去破壞我們江氏實業在鴉打街的通訊基站。那可是公共設施,影響很壞。我們的人出於自衛,不小心把他們製服了。現在還有四個活口,就綁在天台上,我們是良好市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想來想去,還是交給林沙展你這樣的正義警察最合適。”
一石二鳥!
不,這是一箭三雕!
林天生腦子轉得飛快。有了這份賬本,他就能名正言順地搞掉死對頭李坤。有了破壞公共設施的人證,他就能立刻把林過海抓回來審!而這一切,都是“江氏實業”送上門的。他林天生出了力,功勞是他的,江氏實業的目的也達到了,這簡直是天作之合!
那股憋屈多年的怨氣,此刻化作了無窮的動力。他甚至覺得,眼前這個麵無表情的廖叔,簡直比財神爺還可愛。
“好!好一個良好市民!”林天生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他把那頁複印件小心翼翼地折好,揣進懷裡,那動作,像是在收藏一件絕世珍寶。“廖先生,這頓早茶,我記下了。你放心,我們皇家警察,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破壞香江繁榮穩定的犯罪分子!”
說完,他頭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衝出了茶樓,那背影,帶著一股要把天都捅個窟窿的狠勁。
廖叔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這才慢條斯理地拿起筷子,夾起一個燒賣,細細地品嘗起來。大小姐的計策,環環相扣,真是神鬼莫測。借刀殺人,還能讓那把刀對自己感恩戴德,這種手段,已經超出了他混跡江湖幾十年的認知。
……
油麻地,林過海的堂口。
潮州幫的大佬林過海,此刻正像一頭困在籠子裡的病虎,在關公像前來回踱步。他旁邊的小弟一隻眼睛腫得像個紫色的壽包,那是昨晚被“利刃”bb機銷量氣得他捶的。他想不通,自己混了幾十年,靠著拳頭和刀子打下的地盤,怎麼就被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小盒子給攪得天翻地覆。
“屌你老母!一群廢物!”他對著幾個垂頭喪氣的小弟破口大罵,“剪個線都剪不明白!刀疤那個撲街呢?死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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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弟戰戰兢兢地回答:“海哥,疤哥昨晚跳樓摔斷了腿,被人抬回來了,現在還在醫館躺著……他說,他說對方有妖法!”